“收拾东西，村口集合。”


    “快点！”


    混乱的村庄里，一众小头目大声呼喝着，招呼自己的手下集合。


    那些难民穿成什么样的都有，乱七八糟的武器也各不相同。


    三千余人分成四股队伍，挤上车身挂满了污血的卡车，陆续出发。


    公路不是永远畅通，总有地方被堵住或者被炸烂，能不能淌过去完全看运气。


    如果过不去，就得步行翻越，到另一头去找车，找不到就步行。


    作为头目，肯定是不用吃这份苦的，一旦要丢弃卡车，团队里为数不多的雪地车就会成为他们的交通工具。


    “肉哥，团长让你带这么多人，你是不是要发达啦？”


    吴化柔的一名年轻老乡笑嘻嘻地朝他问道。


    吴化柔得意地从鼻腔哼了一口气：“打下了那个防空洞才知道。”


    嘴上虽然没承认，他心里却是开心的。


    吴化柔和一群老乡是在路上被冯彦祥收编，他因为作战勇猛领了个大队长职务，手底下也就管个三两百杂鱼，正经的制式枪械都只有二十几把，子弹和物资更是缺乏。


    这种人少枪少，又不是嫡系的队伍，平时也就只能跟在嫡系后面混点残羹冷炙，他早就想干点功劳出来争取升官了。


    现在突然让他带三千多人，那能不乐呵吗。


    一个年纪稍大的山羊胡男人凑上来，有些不合时宜的开口道：“花肉，咱们还是小心点吧，我可是听那些老人说，这种时候打前锋就是送死的活啊。团长给的这些人全是些新收的杂毛，连配合作战都不懂，三千多人凑不出三百支枪，迫击炮炮弹才两箱，这能打下那个防空洞来吗？”


    吴化柔淡淡道：“三百支枪都够打下一个县城了，这还不够吗？”


    “不能这么论，上次那个县城压根就没兵。”山羊胡挤开同伴坐下，继续道：“团长平时连个手榴弹都舍不得发给我们，现在突然叫我们打前锋，这便宜哪有那么好捡啊？”


    “废话，好啃的骨头轮得到我们吗，那么容易就能得手的话罗爽那家伙早就一个人吃下来了。”吴化柔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想出头，就得打一场硬仗搏个大功劳，畏首畏尾的一辈子都只能缩在后面吃剩饭。”


    山羊胡跟五花肉多少还沾点亲戚关系，加上两人是一伙的，自然会想得多一点。


    他琢磨了一下后，说道：“那你可得谨慎着点，咱们到了那边，先看看情况，先派一堆炮灰上去试探一下，能打就打，打不了咱们就撤。”


    “我心里有数，你不用啰嗦。”


    吴化柔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闭嘴。


    这么简单的事他怎么会想不到，炮灰开路一直以来都是他们惯用的战法。


    每到一个地方，他们就要大肆扫荡，碰到强悍难啃的直接绕道，遇上好下手的立马派出炮灰进行试探，摸清底细了再派出主力一波平推。


    如果发现对方实力也很强，那主力也可以直接走人，只损失一些新收编的杂鱼，不会损伤根基。


    那些炮灰，可能连把枪都没有，只能拿自己的命想办法探出情报来。


    但是冯彦祥才不在乎，炮灰的作用本来就是开路的，不去送死难道留着浪费粮食吗？


    他们这一站不死，也会被迅速送到下一站，反正抢不到粮食他们横竖都是死。


    吴化柔把那些刚派给自己的难民看成炮灰，可他好像又忽略了，自己在冯彦祥跟罗爽眼里，何尝又不是一个打前锋试探敌人的炮灰呢。


    或者说，冯彦祥这些人，在他们上面的司令眼里，可能也就是一群稍大的炮灰。


    这世上的鱼儿，还不都是一条吃一条，就看谁个头大。


    一行人稀稀拉拉的前进着，完全没有正规部队行军时的那种规整，完全就是乱来。


    有的车开的快些，有的车慢吞吞的掉在后面，没一会儿四股部队便混在了一起，拉成了长龙。


    吴化柔不得不通过对讲器下令规整车队，命令传到各个小头目耳朵里，再次被转达下去。


    就这么一点简单的工作，都执行的稀巴烂，半天都没法重新规整好，吴化柔不得不放弃，任由他们自己走自己的。


    反正能到达目的地就行。


    指挥是门看起来简单，但实际上极其复杂且艰深的艺术。


    在通讯手段不够发达的年代，将军坐在营帐里，命令想要完整传达到前线正在坐在的士兵耳朵里，可能会比万军丛中直取敌首还要困难。


    一套完整的且精密的指挥系统，是军队最为重要且关键的东西之一。


    军队最宝贵的财产不是什么子弹啊大炮之类的东西，而是数量庞大的基层军官。


    这些人要能领会指挥官的意图和命令，并且完整的传达给士兵并实施。


    基层士兵的培养很快，如果要求不高的话，训练个把月就能有不错的战斗力了。


    真正需要投入大量精力和资源培养的是军官。


    别看大夏只有两百来万军队编制，其中一半还是武警，但一旦到了需要募兵的时候，那些拥有完善军事技能和组织能力的基层军官，能立刻在失去高层领导的情况下原地募集民间庞大的预备役和数量更多的普通民众，直接组建一支具有一定战斗力的部队。


    很多退伍军人只服了两到三年兵役，但实际上他哪怕到了50岁，也一样有上战场的条件，这些人经历过军事化训练，就是最好的兵源。


    只要有足够的装备，这种国家能依靠人口优势在短期内快速爆兵，三千万地面部队草木皆兵根本不是什么神话，它就是真实存在的现实事实。


    但想要控制这么庞大的军力，核心就是指挥系统，是无数掌握完善军事技能的基层军官。


    所以欧美人格外敌视大夏，现在这种环境谁也不敢掀起真正的核战，一旦发起核突，世界立马会被彻底毁灭。


    但如果不启用毁灭性武器，任由民间武装厮杀，那这片土地上根本没有哪个国家的民间组织能抵挡占据人口和工业优势的大夏。


    好消息是，大夏佬比谁都缺粮，他们的民众还没冲出国门，就自己先掐了起来，掐得比全世界所有国家都要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