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新人侦察兵很快趁黑拖走了一个难民。


    他们没有带着难民回来，而是直接就地审问，捂着他的嘴让他点头摇头。


    仅仅三分钟后，那个难民就被抹了脖子，此时他的同伴甚至都还没发现他的失踪。


    “报告，已经确认对方身份，确实是准备来偷袭基地的，他们的老大叫吴化柔，团队里大概有四五百条枪，还有炮。”


    侦察兵的声音在对讲频道响起，大猛满意地点点头。


    他下意识地想去问林枫怎么进攻，但看到林枫已经像个老农一样蹲在烂树桩子上抽烟发呆，他马上又闭了嘴。


    思索了一下之后，大猛调整了对讲频道，呼叫了基地里的于胜利：“于团长，敌人有重火器，我请求火力支援。”


    十几公里用脚走很远，但火炮牵引车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能顺着公路赶来，将五马山的大炮拉进射击范围。


    几炮下去，这帮难民就可以回家了。


    “对付几个难民还要叫火力？你以为咱们是北美的地主啊？滚蛋，自己用迫击炮和rpg。”


    挨了骂的大猛也不敢还嘴，也没去计较于胜利的小气。


    于胜利就是想让士兵们适应没有“外挂”的作战方式。


    不然将来一旦爆发大规模战争，五马山的战线被拉远，林枫不可能随叫随到。


    远离了五马山之后，重火力的运载更是难上加难。


    最重要的是，五马山没有生产重炮的能力，这玩意儿真的就是打一发少一发。


    别说使用炮弹了，就是每次动用25毫米口径车载机炮的时候，于胜利都得肉疼好久。


    一旦扩军，后续的新兵是绝对享受不到老兵的装备供应的，五马山没有那么多装备能提供给他们。


    大猛思索了一下后，很快做出了决断。


    “3班班长。”


    “到。”


    “去前面那个矮坡，把迫击炮架上等我命令。”


    “是。”


    “阿禄，带着你的人绕到对面去，等开战后给我堵住那些想逃跑的敌人。”


    “是。”


    “其他人散开包夹，准备作战，动作快！”


    两百余人的队伍很快在大猛的命令下去往两翼，准备夹击那片民房中的敌人。


    大猛再次观察了一下地形，像是小学生征求老师意见一样朝林枫小声问道：“大哥，有啥需要改进的不？”


    林枫耷拉着眼皮抽烟，有些无精打采的说道：“问我干啥，你当我死了就行。”


    大猛无奈地收回目光，快速通过对讲系统调动着手下的士兵。


    他知道林枫是在练兵，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直接，真就一点都不管。


    士兵们很快到达预定的进攻地点，大猛眯着眼观察了一下那排民房。


    此时已经有人发现少了一个人，正有十几人举着电筒，提着武器走出来搜寻。


    也许再过一会儿，他们找不到失踪的人后，会立刻产生警惕。


    但他们的动作终归是慢了一步，大猛现在已经无所谓会不会暴露了。


    “开炮。”


    随着大猛的命令下达，早就将三门随军迫击炮架好的士兵立刻拿起炮弹，顺着炮管放了进去。


    这是一种小型便携式的迫击炮，使用50毫米口径炮弹，拆卸后能直接用人力搬运。


    便携的代价是较短的射程和较弱的威力，这种能背在背上扛起来就走的小玩意儿，比起那种需要牵引车拉着走的大家伙，能造成的杀伤力很有限。


    但对于连子弹都很缺乏的难民来说，这种武器依旧是毁灭性的。


    此时那片公路边的民房里，十来个难民正在呼喊着失踪者的名字。


    他们在周围找了一圈，却根本没有同伴的踪迹。


    “这边有脚印！”


    有人发现了前方雪地里的踪迹。


    “这啥啊，是不是有丧尸摸上来了。”


    “妈的，不对劲，赶紧去报告老大！”


    众人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大声呼喝着往回跑。


    他们的喊叫很快唤醒了在屋内沉睡的众人，刚想说明情况，外面的黑暗中突然爆出一声闷响。


    吴化柔刚从床上下来，隐约听到一阵音啸。


    突然的，他后脊一凉，全身汗毛倒竖，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墙角一扑，双手抱住了脑袋。


    嘭！


    一声爆响，他边上那栋民房二层立刻被炸开一个洞，砖石飞溅四散飙射。


    音爆和冲击波震碎了窗户玻璃，碎片哗啦啦地落在吴化柔身上。


    吴化柔甩了甩脑袋，猛地爬起来，大声吼道：“敌袭！”


    刚从睡梦中苏醒的人们此时还是懵的，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少数一些有作战经验的难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被炮击了，他们提着武器冲到窗边快速观察起来。


    “别乱跑，回来！”


    “拿上家伙，快！”


    “敌人来了！”


    几个小头目拼命地喊叫着，试图组织起队伍。


    但此时的场面之混乱，根本不是他们能三两下能控制住的。


    有的难民惊恐地四散逃窜，有的躲进桌下床下瑟瑟发抖，更有甚者直接拿起武器胡乱挥砍起来，把那些正在逃窜中的同伴误认为是敌人。


    这就是炸营，士兵因为高度的精神紧张，在信息不明确的情况下做出各种离谱的举动。


    几千人一同惊叫嘶吼的时候，甚至能发生群体性催眠，本就在高压之下疲惫不堪的精神会迅速崩溃。


    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炸营甚至达到了数万人的规模，士兵惊叫而起在混乱的黑暗中四处乱窜甚至自相残杀，数万大军不战自溃。


    带兵打仗从来不像故事书里讲的那么简单，将军一声令下士兵就勇猛效死。


    混乱年代里，真正的统帅要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怎么让士兵相信你，并听从你的命令。


    工厂里的组长想要员工好好干活都是件非常困难的事，得时时刻刻盯着，更别提让人在战场老老实实地玩命了。


    吴化柔手下可是三千多名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难民，他们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根本不知道下一场战斗之后自己能不能活下来，精神压力可想而知。


    当他们误以为自己要被大炮轰死的时候，你要怎样才能让他恢复理智放弃逃窜，并且立刻拿起武器跟你去和敌人作战？


    吴化柔虽然没多少心眼，不懂人心里的腌臜，但他好歹也是尸堆里杀出来的猛人，不懂阴谋诡计但是打仗的事还是懂的。


    他只是扫了一眼那些混乱的难民，就立刻放弃了组织起大部队的想法，这根本就不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的事。


    轰！


    又是一发炮弹落在边上的房子里，炸飞一片砖墙碎石。


    吴化柔飞快地抓起一块盾牌护住自己，一边往门外跑一边喊道：“把火灭了，快把火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