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苍耳真是带了个好头。”


    旧宫内，石侠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陆军礼服，半是讥讽半是感慨地嘀咕了一句。


    他转身看向站在身后的那名军官，“有把握吗？”


    “曹东乐逃走之后，孟昌易加派了看管陈部长的人手，我们也没多少把握，但总要试一试。”


    石侠将胸前的一枚勋章摘下递过去：“没什么能给你们的，我以个人名义授予你们这枚勋章，保重。”


    军官接过勋章小心地收入兜里，敬了个礼后转身离去。


    石侠摸了摸胸前那琳琅满目的勋章，叹息一声后朝着前方走去。


    时至今日，他只觉得愧受了这些奖章。


    石侠坐着礼宾车来到旧宫外面的广场，静静地看着草草搭建好的讲台。


    换个老学究来，估计要大骂一声“礼乐崩坏”。


    堂堂元首的就职典礼，怎么能这样搞？


    孟昌易此时已经在人群的簇拥下缓缓走上讲台，广场已经被清空，只有外围有些稀稀拉拉的民众。


    消息公布得太仓促，加上旧宫周围被军事管制，能进来观礼的民众少之又少。


    众人都能感觉气氛不对，却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问题。


    如此空旷的广场，安保工作很难做好，孟昌易哪里像是在开发布会，更像是在插标卖首。


    此时的孟昌易登上讲台，被迫和他一起上台的那些官员心里一阵打鼓，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的建筑和街道。


    孟昌易不怕刺杀，他们怕啊。


    现在的社会气氛如此糟糕，平时他们连上街都不敢暴露身份，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活不下去的暴民扑上来。


    此刻要他们暴露在露天的广场上，心理压力如何能不大。


    室外的冷风格外刺骨，台下站着一群觉醒者拼了命地控制风势，将温热的气流渡送到台上，依旧无法彻底驱散寒意。


    不少人后背的冷汗已经开始结冰，更加刺骨。


    ……


    粤东，无名山村。


    华熙摆弄着一只棋盘，捻着一黑一白两枚棋子不断在盘面上落下又拿起。


    很快他的额头沁出汗水，片刻后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愤怒，丢下棋子朝着当阳说道：“再来一些。”


    当阳无奈拿起刀，走出房间来到满地都是鲜血的后院。


    十几具被割开了喉咙的尸体正无声地躺在地上，还有十几个被绑住手脚的人正在瑟瑟发抖。


    见到当阳再次出来，他们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恐惧。


    当阳冷着脸将这十几个人的喉咙割开，看着喷溅在手上的血浆，她开始怀念小时候的那个师傅。


    流淌在地面上的血液里飘散出一缕缕微光，屋内的华熙割开手掌按在棋盘正中间，闭上眼睛轻声道：“我偏要和这老天也斗一斗！”


    他的意识开始飞升，进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在黑暗里徘徊了许久，他的嘴里吐出一个轻微的声音。


    “林枫……”


    ……


    京都，广场外的某栋大厦内。


    林枫调整了一下手里的狙击枪，将压着子弹的弹匣拍进去。


    贺息霜正在他身后将那几个被打晕的士兵拖到一旁，处理好这几个倒霉鬼，他走到窗边眺望远处的广场。


    “一公里，你打得中吗？”林枫问道。


    “你不如直接把大炮拿来。”


    林枫没理贺息霜，他有自己的打算。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声音，迷迷蒙蒙的有些熟悉。


    他的恍惚被贺息霜察觉到。


    “怎么了？”


    “没什么，按照计划行事。”


    林枫给他留下一把武器，转身往外走去。


    关上这间屋子的房门之前，林枫瞟了一眼贺息霜的背影，眼神复杂难明。


    房门缓缓合上，林枫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


    广场中央，秘书凑过来小声提醒时间到了。


    坐在椅子上假寐的孟昌义睁开眼睛，淡淡地说道：“开始吧。”


    按照惯例，就职典礼本该由委员会秘书长主持，但现在显然不合适，便由总参谋长石侠来代替。


    本来该让其他人来更合适，不过他的出面能代表军队的态度，给民众吃一颗定心丸。


    石侠拿着文稿走上主席台，刚准备示意可以正式开始典礼，突然心脏猛抽一下，全身汗毛倒竖。


    他是军旅出身，本能地缩了一下头快速蹲下。


    广场上安静到压抑的气氛突然被一声爆响打破，所有人呆呆地朝着爆出血浆的位置看去。


    孟昌义以一个狼狈的姿势从椅子上滚落到讲台的红色地毯上，半边肩膀不翼而飞，一片血肉模糊，血肉混合碎骨四溅，将周围几人的衣服全部染红。


    雷鸣般的枪声这才缓缓从天边炸开。


    广场响起尖叫，那些受邀来的宾客立马跟约定好了一样调头就跑。


    这样的狗屁场景，已经是这几天第三次发生了。


    尤其是石侠这帮人，逃跑的路线都是事先规划好的，跑得比兔子都快。


    倒是有几个不怕死的记者兴奋地打开了设备。


    警报声轰然响起，广场周围的天空中无数道射灯刺穿黑暗，扫向发起袭击的位置。


    警卫组成人墙冲上来想拖走孟昌义，失去了半边身子的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站起来推开众人，看向被直升机探照灯照亮的那栋大楼。


    那扇窗户后，贺息霜丢掉已经失去作用的狙击枪，一脚踹开面前的玻璃，迎着京都的冷风以及刺眼的灯光，隔着近一公里的距离与孟昌义遥遥对视。


    他的嘴角浮现出满含挑衅意味的笑容，赤红色的火焰纹路爬上脸颊，朝着双眼汇聚过去。


    “闪开！”


    孟昌义单手推开人群死死盯着贺息霜。


    无形的威压陡然降临，他将还完好的那只手臂举过头顶，朝着台下众人高声喊道：“这场盛会，不是为我举办的，是为了迎接这片天地真正的主人！都给我好好看着，亲眼见证他的伟大降临！”


    他的七窍流出鲜血，高举的手掌无声开裂，无数看不见的“气流”飞射而出爬向天空。


    天空无声开裂，比黑夜更加深沉的黑暗在天空涌现，一只流淌着血火的大手缓缓探出，携带着碾碎山岳的澎拜气势朝着贺息霜所处的那栋摩天大楼抓去。


    面对着那只长开后跟成年男人一样大的大手，贺息霜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


    他的眼睛变得赤红如血，岩浆一般的液体在里面不断流淌，瞳孔缓缓收缩起来。


    贺息霜从空气中燃烧的火焰中抽出一把巨大的火焰长枪，张开嘴吐出一串森冷的讥笑。


    “一个破碎的灵魂缝合出来的傀儡，也敢妄言伟大！”


    虚空中喷吐出盛烈的火焰，整个广场的天空都跟着燃烧起来。


    巨手拍在大厦上，与火焰长枪轰然相撞。


    天地开始震动，剧烈的冲击无声迸发，如同海潮一般浪涌散开，炽热的风暴瞬间席卷过周边一切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