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之谜一直是张哲翰心中的一个疙瘩，此时宁昶的话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张哲翰愣了一下，如实答道：“我只知道我现在的父亲不是亲生父亲，母亲是天行者，但到现在没找到。”


    宁妮从未听和说起，好奇道：“翰子，怎么回事？”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张哲翰反问道。


    “记得啊，你是因为我那枚晶片进的副本。”


    “其实不是的，我也是被匹配的，因为我也是幻二代，只是被降生在了地球。”


    张哲翰说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取出那把长命锁道：“这就是我母亲在我一出生的时候戴在我脖子上的。”


    宁昶接过长命锁左右端详了一会儿，递回来缓缓道：“这是出自江南遗迹的神佚物，你母亲可能是江南女子。”


    “江南？”张哲翰拿着长命锁陷入沉思，宁昶的话让他第一时间想到了他印象中最“江南”的女人，想到了青莲衫子藕荷裳，想到了身材颀长风姿绰约的吕莲儿，“不可能不可能”，张哲翰摇头嘟囔着，怎么可能那么巧，吕梁伟的姑妈怎么可能恰好是自己的母亲。


    “翰子，你在说什么？”宁妮看着他问道。


    “哦，没什么。”张哲翰回过神来，把长命锁挂回脖子上，抬头问宁昶，“老祖宗，您刚才说的双半神基因是怎么回事？”


    宁昶笑眯眯道：“你们的孩子身上有双半神基因，什么都能编，基因传承编不了，只能说明在你的父母血脉中有半神。”


    张哲翰很意外：“您是说，我父亲可能是半神？”


    宁昶把长命锁：“不一定，也许是爷爷、外公或是更高的直系血亲。”


    有一种可能张哲翰没敢说，宁妮的父亲江择天也是半神，会不会是她原本就具有双半神基因？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是这样，宁昶不会不知道，唯一的解释是，江择天生宁妮的时候还不是半神。


    一切的答案只有找到亲生母亲或父亲之一才知道，张哲翰没再往下问，宁妮问道：“老祖宗，双半神基因有什么特别吗？”


    宁昶答道：“人是基因的载体，遗传的原则是择优，半神的基因在天行者中已经进化到了极致，这就是你和翰娃为什么那么聪明主要原因。”


    宁妮摸着自己的肚子，红着脸问：“您是说，这个孩子智商异于常人？”


    “智商高是肯定的，但绝不会那么简单，”宁昶的语气难得表现出兴奋，“一般情况下，天行者和地球人在某些方面是相同的，比如到了一定年纪会丧失生育能力，半神也不例外。双半神基因如凤毛麟角，也许这孩子是唯一的一个，他是最接近高维空间的基因传承，究竟会发生什么没有可供参照的信息。”


    张哲翰突然想到，幻界的半神就那么几位，最年轻的只有江择天，万一他就是自己的父亲，那宁妮岂不就是亲妹妹？他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往下想。不管结果如何，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母子俩怎么才能安全，于是他试探道：“妮子，为了孩子，你能不能住到新世界里去？”


    宁妮坚决地摇头：“不，我要和你在一起，你比我更危险。”


    宁昶好奇道：“什么危险？”


    宁妮没说柳依依的事，只简单解释道：“他一直在被布道者追杀，随时有生命危险。”


    宁昶问道：“那位布道者？”


    “祝融，祝先生。”张哲翰也简单说道，“我和他已经斗了好几个月，现在和他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


    “布道者是杀不死的，你在做无用功。”宁昶缓缓道，“他们本质上并不是天行者，甚至算不上人，只是高维空间意志的延续。”


    “可我发现他们都在努力延续生命。”


    “那是因为介质需要，高维空间的生命是无法在幻界和地球上存在的，要想存在只能按幻界和地球的规则延续生命，否则意志便没有了载体。”


    “不让他的载体延续不就等于杀死他了吗？”


    “意志无法杀死，他不会死，只会换一种方式延续。至少到目前为止，无数天行者前辈的结论是这样的，不过话说回来，还没有人让他换过延续方式。”


    宁妮急道：“那怎么办呀？”


    宁昶问张哲翰：“你杀布道者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张哲翰不假思索道：“我希望我的孩子不再被幻界规则折磨，希望所有的天行者拥有选择怎么生活的权利。”


    宁昶的盯着他问道：“你想改变规则？”


    张哲翰眼里闪着坚毅的目光：“是的，不惜一切。”


    宁昶摇着满头白发：“这是不可能的。在进入诸天境之前，我也曾经尝试过，但折腾了上百年也没结果。”


    张哲翰一直也觉得，想要改变规则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人，幻界的规则就相当于地球上的自然规律，从小哲学课本上就说，人不能改变规律，只能适应和利用规律，但对神而言就不一样了，地球人不能并不意味着天行者也不能。地球人无法改变规律神佚物不知道规律是谁制定的，幻界规则的制定者是明摆着的。


    在张哲翰疑惑的目光中，宁昶继续说道：“能改变规则的人只有规则的制定者，要想改变规则，唯一的方法是和高维空间对话，而要想对话就必须找到沟通的通道。”


    “幻界唯一和高维空间关联的就只有布道者了。”


    “对，可问题是，布道者似乎也不能直接和高维空间对话，至少我了解到的情况是这样。”


    “您接触过所有的布道者了吗？”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共工和祝融是夫妻，我也曾经无数次尝试通过他们和高维空间建立联系，但都以失败告终。”


    “据我所知，还有第三位布道者。”


    “你说的是女娲和伏羲？”没等张哲翰答话，宁昶站起身走到古朴的书架前取下一本线装书，“这些是关于伏羲女娲的最早记录，在幻界和地球的数据库里都没有收录，”宁昶打开线装书继续说道，“真正人类历史上的伏羲和女娲是最早一批天行者，他们早已飞升到高维空间，祝融和共工为什么会说幻界还存在以伏羲女娲命名的布道者，或许不一定是空穴来风，但即便是真的存在，也不会是当年的天行者，而是和祝融共工一样仅仅是高维空间延伸到幻界的意志。”


    显而易见，如果真正的伏羲女娲是天行者，那么地球上关于伏羲女娲造人的神话便仅仅是传说，无论是幻界人还是地球人，真正的创造者一定是高维空间而不是人类本身。“也就是说，迄今为止谁也没见过这两位布道者？”


    宁昶摇头道：“许多天行者都曾经尝试过寻找，但谁也没找到，只知道他们是夫妻，二位一体，但谁也没见过。”


    张哲翰看着线装书上伏羲女娲合体的图腾，问道：“为什么找不到？”


    “女娲和伏羲是不是真的存在目前还是个谜，他们的信息来自祝融和共工，但他们存在的证据谁也没找到。也许他们并不存在，也许是因为他们过于强大，或许他们才是和高维空间建立联系的关键。”


    张哲翰明白了老人的意思：“也就是说，到现在还是无法确定能否和高维空间建立沟通渠道？”


    老人肯定地点点头：“第三位布道者是最后的希望，能不能找到不好说，找到了能不能打通和高维空间的对话渠道也是未知数。”


    连半神都无法确定的事，再聊下去也得不到什么答案，张哲翰换了个话题：“老祖宗，您有没有尝试过换个思路？”


    宁昶很意外地呆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后生道：“说说看。”


    “老子说，至道无烦，最复杂的事，可能用最简单的方法就能解决。”张哲翰坐直身体，继续说道，“既然咱们找他们那么麻烦，为什么不让他们来找我们？”


    “嗯，有意思，你接着说。”宁昶赞许道。


    “在狼界的时候，我看见了一群蚂蚁，我要毁了它们非常容易，但它们要奈何我却几乎不可能，高维空间看我们，就像我们看蚂蚁一样。人找蚂蚁很简单，蚂蚁找人几乎不太可能。”


    “你是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找到一个让高维空间必须要来找我理由，是不是就有了和他们谈的可能性？”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宁妮听明白了张哲翰的意思，问道：“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上帝找你？”


    张哲翰秒答：“那就要看‘上帝’在乎什么了。”


    宁妮大眼睛滴溜一转：“天梯？”


    张哲翰摇头：“那么容易想到的东西，肯定不是。”


    “为啥？”


    “大家首先能想到的就是天梯，但天梯显然不是高维空间最在乎的东西，祝融的任务就是修复天梯，绝大部分诸天境对此也孜孜以求，所以修复天梯只是时间问题，高维空间似乎不着急。”


    宁妮不说话了，抿嘴沉思，宁昶皱眉道：“难道我们这么多年都被祝融带偏了？”


    张哲翰顿了顿，继续说出自己的思考：“我们的思路都被吸引在了九鼎上，但您想过没有，对高维空间而言，九鼎迟早都会被找出来，天梯即便是修复了，还会被毁，这或许就是幻界淬炼合格天行者的一个必经过程？”


    宁妮抬起头：“也就是说，天梯的毁和修其实是规则在起作用，并不能让‘上帝’肉疼。”


    张哲翰轻抚她的秀发：“我们家妮子真聪明。”


    宁妮问道：“那……什么东西才能让‘上帝’肉疼？”


    张哲翰启发道：“我们假设一个前提，如果人类是‘上帝’创造的，地球是高维空间的‘子宫’，那么‘上帝’最在乎的是什么？”


    “是子宫里的宝宝。”宁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你是说，高维空间最在乎的是人？”


    “对高维空间来说，幻界和地球存在的必要性是什么？”


    “地球人飞升进幻界，再通过幻界飞升进入高维空间，”宁妮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唯一能让‘上帝’肉疼的是人。”


    “对咯，如果我们从源头上做文章，就算天梯修好了，但人没了，会怎么样？”


    “人没了，什么意思？你是要毁灭地球吗？”


    “我又不是共祭会，怎么可能这么想。”


    宁昶似乎明白了张哲翰的想法：“你是想打断幻界的规则循环？”


    “私域副本可能是幻界规则里最大的bug，”张哲翰和盘托出道，“我的新世界足以装下所有天行者，只要足够多的人进了私域副本，便无法被匹配，幻界飞升的循环便失去了源泉，循环就会被打破。”


    宁妮搂着他的腰：“翰子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宁昶泼冷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高维空间可能第一时间想到的最简单的方法是消灭你，因为你破坏了规则。”


    张哲翰梗着脖子：“但如果他消灭不了我，是不是要坐下来和我好好谈谈？”


    “你那么自信？”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我从第一天进入幻界到现在，天天都在被追杀，不也没杀死我吗？”


    “太危险了！”宁妮把头埋在张哲翰怀里道。


    “其实我这些想法也是被追杀出来的，天行者杀不死我，布道者也杀不死我，除非高维空间亲自下场，而我要的就是它下场。”张哲翰解释道，“他们的规则其实是双刃剑，他们不能干预幻界和地球的进程，不知道我们想什么，无法左右我们做什么。”


    宁昶终于听懂了张哲翰要干什么，说道：“妮子，你去叫你大舅来。”


    他所说的“大舅”自然是宁氏家族宁珙，宁妮答应一声，起身出了门。


    张哲翰感觉老祖宗把宁妮支走是有什么话要说，没吱声，静静地等着老人开口。


    宁昶果然说道：“妮子不想进私域副本，你准备怎么办？”


    张哲翰想都没想答道：“从现在开始，我不会离开她半步。”


    “嗯，妮子的安全，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宁氏家族，都是最重要的事。”


    张哲翰听出话里有话，躬身道：“老祖宗请吩咐。”


    宁昶问道：“你现在是无系了？”


    张哲翰垂首：“是。”


    “你在双系中也算是特别的，但妮子不是，她要到天极境才能变成无系。”


    “嗯，我会全力帮助她升级，”张哲翰恭敬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要尽快提高她的自保能力。”


    宁昶点点头，问道：“江择天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但我没和她说。”


    “你做得对，我们也不希望过去的事对她造成伤害。”宁昶话锋一转，“单就提高妮子的自保能力而言，江择天的作用会更大。”


    “我明白了，今天我就和她去找江择天。”


    “从另一个角度说，如果你要做的事有江择天的帮助，成功率会更大。”


    “我明白了，谢谢老祖宗提点。”


    “都是一家人，不必要那么客气。”宁昶摆了摆手，取出一卷帛书递过来，“这是一部秘籍，是我宁氏家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