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不是冲咱们来的。”


    张哲翰安慰道，狼群由北向南，去的是达姆城的方向。


    滚滚黄烟越来越近，这才发现为首一匹高大的狼王背上骑着一名古猿。


    祝先生？


    确实是祝先生。狼群是他调来的，黑水公司不鸟他，狼群还是听他指挥的，问题是他调这么多郊狼去达姆城做什么？


    张哲翰突然明白了，这些狼是去对付宁妮的，祝先生和白袍之间有合作，抓不到打炮的人厨师肯定不胜烦恼，这成千上万只郊狼往达姆城周围山林里一撒，漫山遍野都是狼，宁妮他们便无处藏身。


    不行，不能让它们过去。


    “犬儿，回山上去！”张哲翰指着身后的山梁急道。


    哮天转身一跃冲了出去，“嘁嘁！”松鼠尖叫着张开“翅膀”疾掠，追了上来，趴在张哲翰肩上，速度一点都不比哮天慢。


    这些狼群一定要渡河，一定会选择那个有江心岛的地方，有岛礁做跳板，大多数狼都能跳过江面，张哲翰让非非计算了一下，从山梁到江心岛的距离是5.8公里，刚好在狼炮的射程之内。


    爬上山梁，找了块平地，张哲翰手搭凉棚仰头看了看，不行啊，看不见江边，中间还隔着一道悬崖呢。反正狼群里最厉害的就是和哮天差不多的狼王，冲上绝壁本来就费劲，就算冲上来也不怕，张哲翰指着绝壁顶上曾经歇过脚的地方道：“犬儿，咱们上那去！”


    绝壁是南面陡北面坡，哮天一蹿就冲到了顶上，张哲翰取出狼炮架好，把炮口向下瞄准，这时狼群大队人马才刚到岸边，正在集结。


    松鼠一看见紫金色的狼炮，兴奋地一蹦骑在炮管上。张哲翰正闭着眼睛摸着炮管准备发射，没看见松鼠。


    意念一动，“铿！铿铿！铿铿！铿铿铿！”


    嗯？怎么声音不对？张哲翰一愣，睁开眼睛，看见了坐在炮管上的松鼠。


    天象雷戟带电，小松鼠是磁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电磁炮？


    【电磁炮（electromaic gun）是利用电磁发射技术制成的一种先进动能杀伤武器，与传统大炮将火药燃气压力作用于弹丸不同，电磁炮是利用电磁系统中电磁场产生的安培力来对金属炮弹进行加速，使其达到打击目标所需的动能，与传统的火药推动的大炮相比，电磁炮可大大提高弹丸的速度和射程。】


    “轰！轰轰！轰轰轰！”


    俯射的炮弹呼啸着射向狼群，在岸边、河里和江心岛密集炸开，激起一个个冲天水柱。


    爆炸声、狼嚎声在河谷回荡，前面的狼群被炸得血肉横飞，后面的狼群收不住脚往前涌，冲入弹雨之中接受炮弹的洗礼。


    炮击持续了两分钟，本以为会有十几个狼王冲上来，没想到气浪里只出来一个，背上驮着古猿，它并没有奋力往上冲，而是后退了两步，纵身跃过江面去了。


    原来它在逃命，电磁炮比原先的狼炮威力大了不知道多少，又是居高临下俯射，一般的天极境哪里扛得住。


    嗷呜——


    哮天终于得以畅快吃仰天长啸。


    “嘁咔嘁！嘁咔嘁！”


    松鼠突然从炮管上蹦到张哲翰肩上，急促地叫着。


    张哲翰一惊，睁开眼睛一看，阳光下一个白点疾速飞来。


    不好！是白案！


    急忙收起狼炮，跃上狼背：“犬儿快跑！快！”


    哮天往下一蹿，刚离开崖顶，一道白光射来，把刚才架炮的地方夷为平地。


    哮天又一次发足狂奔，不过这一次不再漫无目的，而是在森林里绕了个圈，往下一伏，嗖的一下钻进一个洞穴。


    刚进洞里，地面上就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不是炮声，而是巨木倒伏的声音，白案在扫荡森林。


    真悬！张哲翰趴在狼背上，抹了抹头上的冷汗，白案的境界看着比红案还高，要不是松鼠预警，这会恐怕已经嘎了。


    白案还在漫无边际地摧残树木，松鼠和哮天都一动不动大气不出，白案那无与伦比的威压和攻击力让它们真真切切感到了危险，张哲翰反倒不怎么害怕了，森林那么大，哮天在逃命状态下差不多一秒钟一公里，刚才又机智地脱离了直线，还钻进了地下，这上哪儿找去。


    “狼眼”被黑暗激活，这个洞穴和在狼王巢穴前面森林里看见的一模一样，脚下是斜坡，三四十米深，是个典型的地下狼窝。


    土墙上的痕迹是新的，也没闻到腥味，母狼要下崽才会掘这样的狼窝，哮天年纪那么小怎么可能……不对，难道是因为她和她的白狼王子……有了？不应该啊，这才几天啊。


    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去了，张哲翰闲得无聊，想起蜘蛛洞口的蜘蛛网，运起“千蛛手”试着一划拉，哈，还真有蛛丝，先是一根，然后是五根，越来越多，张哲翰手指在空中一通乱划，一根根蛛丝搭住洞壁，居然在洞口结出了一个网，拽了拽，非常结实。


    有点意思，蜘蛛有钩刺我也有，蜘蛛能结网我也能，是不是蜘蛛能干的事我都能干啊？用蛛丝抓人捆人这种事应该也可以吧，心念一动，食指尖只释出一根蛛丝，抓啥呢？洞里啥都没有，总不能捆松鼠吧。于是，一根透明的细不可察的银丝悄无声息探出洞外，森林一片狼藉，上百米高的巨树横七竖八，有拦腰截断的，有断成好几截的，空气中飘着糊味，还有……


    张哲翰突然一惊，我怎么能看见外面的情景？不，不是看见，还能闻到糊味，是“知道”或者说“感知”，这才想起非非曾经说过蜘蛛王“视力不好，全靠蛛腿感知”，可这不是蜘蛛腿，明明是蛛丝啊，怎么也能“感知”？


    蓝天白云下，一道白影从头顶掠过，张哲翰下意识一缩头，不禁哑然，不是在我头顶，是在蛛丝的头顶，你缩什么头。


    这玩意太有用了，妥妥的潜望镜啊，何止是潜望镜，用一句经常听见的军事术语好像更准确——态势感知能力。


    不知不觉间，银丝已延伸出一百多米，不知道最远能到多远，突然“看见”一双脚，穿着白色靴子的脚，银丝翘起，啊！


    张哲翰着实吓一跳，白案就站在不到五米的地方，三只眼炯炯有神，连脸上的毛孔都一清二楚，这要是被他看见就完了，急忙意念一收，银丝瞬间消于无形，那么长的细丝说没就没了。


    张哲翰心还在砰砰跳，刚才那距离太逼真了，连汗味都闻得到，就像真站在眼前一样，一伸手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白案显然不死心，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不行，得出去。哮天和松鼠出不去，不代表我出不去。


    看了看时间，下午3:32 。运起阴遁，在哮天和松鼠背上拍了拍，就地消失。张哲翰并不担心它俩的安危，动物潜伏自保是它们的本能，何况俩天极境，它们的预警能力那么强，有一丁点危险都不会贸然出去，就算真被发现了，也只是一匹狼和一只松鼠而已，白案要找的是我张哲翰，不是它们。


    撸撸村村口的交易市场冷冷清清，一堆堆金黄色的粟米后面坐着百无聊赖的古猿，一个三眼人都没有。


    达姆城的炮声已经停歇，大概是宁妮打累了或打够了，去别的地方了。


    张哲翰恢复了最初角色“多里”的古猿相貌，身上穿着最常见的灰色袍子，出现在交易市场后面的村子入口，沿着鹅卵石街道往里走。


    刚走到最初遇见安萨里的地方，迎面跑过来几个古猿，神色慌张，张哲翰拦住一个问道：“怎么了？你们跑啥？”


    古猿指着村后道：“那边，那边有啷咯啷！很大的啷咯啷！”


    郊狼？撸撸村怎么会有郊狼？不是都让我轰到河里喂鱼了吗？


    不，有一个漏网的。那个狼王，驮着祝先生逃跑的狼王。


    和哮天相处这么长时间，张哲翰对郊狼的秉性特点有了深刻的了解，如果是独狼，它一般会选择山林，不会轻易靠近猿人的村落。比如哮天，如果不是张哲翰要去村里，她是绝对不会靠近村子的。


    所以结论是，狼王在这里，祝先生也有可能在这里。他不去达姆城，跑这里来干什么？难道是找安萨里？


    祝先生不可怕，先搞定狼王再说，张哲翰一直往前走，穿过了整个村子，心里想着能不能再收个狼王。


    村子后面是一座山，村与山之间有一片树林，山风吹来，张哲翰闻到了狼的气味。


    太阳透过树叶斜射进树林，在满是枯叶的地上撒下斑驳的碎影，张哲翰本想隐身大踏步走进树林，转念一想，狼王的嗅觉超级灵敏，隔着五六百米就能察觉有没有人，这会儿多半已经知道有人走近树林，于是不再顾忌，大步流星往树林深处走去。


    威压传来，这个狼王比哮天境界要高，是个钧天境，张哲翰放慢脚步，顺着威压的方向，一步步往前走。


    威压越来越浓，张哲翰判断距离大约在一百米，停住脚步，双臂左右张开，两腿弯曲蓄力，眯起眼睛注视前方。


    他非常熟悉哮天的动作，发动之前一定是四条腿前踞后弓，他在等那声后腿蹬地的声音，从那个声音到一百米的距离只要0.1秒。


    对张哲翰来说，0.1秒足够了，他要做的仅仅是往上掠起5米，哮天的身高3.2米，这头狼王略大，也不会超过4米。


    脚刚离地，一个庞大的身躯从脚下冲了过去，撞在一张无形的网上，巨大的冲力把周围的大树带得剧烈摇晃，树叶枯枝哗啦啦往下掉。


    狼王视力极好，但它只看见了张哲翰张开双臂，并没有看见张开的指尖探出的一束束透明蛛丝。就在它四蹄踞伏的时候，蛛丝正在五六棵巨树间穿行，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


    狼王一头撞在网上，蛛网迅速合拢，把庞大的身躯包裹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银茧。


    狼王剧烈挣扎，越挣越紧，一条黑影从头顶上掠过，竖起的耳朵被轻轻揪了一下，一阵酥麻。


    张哲翰轻飘飘落下，拍了拍双手，至此，预设的捕猎计划顺利完成，狼王就擒，而且被拉低至地藏境。


    狼王呜呜低鸣，紧挨着村子，它不敢大叫，单个村民可能不是它的对手，招来一群人可就不一样了，何况现在还动弹不得。


    张哲翰手里扣着恶来袖锤，在狼头前蹲下，笑吟吟看着狼王的眼睛，仿佛它已是囊中之物。


    狼王虽然被缚，却毫无惊恐之色，眼神依旧是桀骜不驯。


    张哲翰释出袖锤，一道黑影从狼头透过，嗯？


    狼王的头依然高傲地昂着，既没有咕咚倒下也没有晕厥，甚至连耷拉一下都没有。怎么回事？


    张哲翰再次释放袖锤，再次透脑而过，狼王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黄绿色的狼眼斜睨了眼前这个小猿人一眼，你在搞什么。


    张哲翰看着手里的袖锤，不应该啊，对哮天不是管用吗？怎么到这儿不管用了？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狼王没有任何反应，恶来袖锤确实不起作用。


    同一种类型不可能对这个有用，对那个不管用，所以结论是：恶来袖锤对郊狼没有任何作用。


    如此说来，哮天不是被袖锤“收服”的，而是心甘情愿归化的，她并没有失去记忆，而是像娜塔莎一样选择了新的人生，不，新的狼生。


    那现在怎么办？


    张哲翰站起身，现出雷戟，却犹豫起来，杀，还是不杀？


    狼王看见锋利的戟刃，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昂起头，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它现在默认的主人可能是祝先生，想要驯化几无可能，有主人的狼会为主人去死，就像哮天一样。


    还真是麻烦啊，杀，有些下不去手，不杀，它肯定会为虎作伥。


    祝先生肯定还在村里，这会儿不是犹豫的时候，张哲翰考虑再三，手放在狼头上一顺，把它扔进了储物舱，收起蛛丝。如果遇到危险需要使用阴遁，再把它扔掉不迟。


    狼王骤获自由，瞪着狼眼环顾陌生的房间，看这架势，它从来没进过储物舱，布道者不应该没有储物舱，龚丽就有，但肯定不大，可能只能装一些武器杂物什么的，绝对装不下郊狼这种成吨重的动物。


    张哲翰转身出了树林往回走，狼王开始在储物舱里左冲右突，在撞了几次墙之后，知道是徒劳，停止了折腾，盘伏在地上睡觉。


    三拐两拐找到安萨里的石屋，张哲翰并不着急进去，想听听祝先生为什么来找安萨里，释出闻金贴在墙上。


    “翰里没再来找你？”祝先生低沉而略显慵懒的声音。


    “没有，我已经遵照您的指示做了，请您放过我的族人。”


    张哲翰吃了一惊。


    安萨里竟然是祝先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