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高惠真一把将渊盖苏文拎了起来,好让城楼上的人看个清楚。
听高惠真说渊盖苏文已经被高延寿射杀,宝藏王等人心中惊慌不已,但是心中尚有一丝侥幸。
现在听说渊盖苏文的尸首就在下面,他们连忙朝城下看去。
“看起来真的像是大莫离支?”
“不只是像,那分明就是!”
“也未必,说不定是唐军找了个相似的人来冒充,为的就是乱我军心!”
“人可以冒充,但是铠甲却没法冒充,那确实是大莫离支的铠甲,大莫离支就是穿着这身宝甲出战!”
一众朝臣们听了不由沉默了,人看起来就像是渊盖苏文,那一身宝甲更是天下唯一。
也就是说,渊盖苏文是真的死了,再无侥幸!
宝藏王面色大变,喃喃道:“渊盖苏文竟然真的死了!”
这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渊盖苏文暴毙而亡,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如今渊盖苏文终于死了,他却感到茫然而又恐惧。
城外唐军重兵压城,渊盖苏文又死了,还有谁能拯救平壤城?
还有谁能拯救高句丽?
一众朝臣们也绝望了。
“高句丽危矣!”
“大势已去啊!”
“大莫离支死了,如今可如何是好?”
听到城墙上的议论声,高惠真微微一笑,朗声道:“你们都看到了,渊盖苏文已死,十几万大军溃散,如今平壤城孤立无援,旦夕可破,我劝你们还是投降吧?”
似乎只有投降这一条路可选择了!
但是宝藏王却觉得十分不甘,如今渊盖苏文已经死了,正是他收回大权大展宏图的时候,怎么能投降呢?
他咬了咬牙,沉声道:“投降?我们平壤城城高池深,又有数万精兵镇守,粮草武备充足,唐军想要攻破平壤城不过是痴心妄想!”
“渊盖苏文虽死,但是我高句丽不乏豪杰之士,他们必然会前来勤王!”
“唐军久攻不下,过几个月,天气转寒,就算唐军想要退兵也会死伤无数,何苦两败俱伤?”
“你回去禀报大唐皇帝陛下,如今渊盖苏文已死,往事种种尽如云烟,不如罢手和谈,我愿向大唐称臣,做大唐的藩国,年年上贡,从此大唐与高句丽和睦共处,再无相争。”
和谈?
高惠真听了不由哑然失笑:“真是可笑至极,城内纵有守军也不过是些老弱病残而已,还想守住平壤城?真是痴心妄想!”
“别说城内的守军只有老弱病残,就算真的有数万精兵,也绝不可能挡得住火炮的攻击,更何况还有炸药这等专破城门的神器!”
“只需一天半日,平壤城必然被攻破,你们竟然还做和谈的白日梦?”
城楼上的宝藏王等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高惠真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们的掩饰。
有朝臣怒喝道:“高惠真,你也是高句丽人,也曾是朝中重臣,竟然不帮着我们高句丽说话!”
高惠真嗤笑道:“我如今是大唐的臣子,自然要为陛下尽忠!”
“陛下乃圣明之君,宽厚仁慈,只要王上愿意归顺大唐,陛下承诺封王上为大唐郡王,其他朝臣只要愿意归顺大唐,陛下皆有封赏,而且大军入城,必定秋毫无犯!”
“就算你们不为自己着想,不为自己的家人着想,也该为城里千千万万的百姓着想。我劝你们还是识相一些,赶紧投降吧。”
“不然大军破城之后,尔等定会家破人亡!”
城墙上,宝藏王的脸色依然不好看。
大唐皇帝没打算杀他,反而要封他为郡王,这听上去确实宽厚仁慈,似乎比做渊盖苏文的傀儡还要好。
只是,他心里却依然很不甘,因为只要挺过这个难关,他就能掌握大权,做一个真正的君王,这同区区一个大唐郡王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了,前提是能挺过这个难关。
这个难关可不是一般的难,宝藏王心里犹豫不定,转身去看一众朝臣,却发现这些朝臣们目光闪烁,似有意动。
也是,朝中那些刚正不阿之臣早就被渊盖苏文诛杀一空,剩下的全都是依附在渊盖苏文这个权臣的奸臣、馋臣,对这些人又有什么好指望的呢?
宝藏王沉声问道:“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置?”
一众朝臣们听了不由面面相觑,其实他们心里也很犹豫,既想着投降,又有些不甘。
阖家生死就在一念之间,却没有人先开口,都想想听听别人怎么说。
城楼下,高惠真已经等的有些不耐,他可不敢让皇帝陛下久等。
就算没有劝降成功,他也不是城楼上的那些可怜虫能比的,如今他羡慕高延寿立功的心态已经平衡了。
高惠真不耐烦的叫嚷道:“你们还是执迷不悟吗?那便罢了,原本我还顾念一些旧日情谊,想要救一救你们,救一救平壤城里的百姓。”
“既然你们还是执迷不悟,那就等着大军攻城吧!”
说罢,高惠真拔马就要走,城楼上,宝藏王还有一众朝臣们听了不由急了。
“且慢!”
高惠真也不是真的想走,就是做做样子逼一逼宝藏王罢了,没想到果然起到了效果。
他不由在心里暗笑,这些家伙一个个看上去好像英勇不屈,结果一听他要走却又急得不行。
一个个的既想做又想立。
高惠真高喝道:“你们到底做何选择,赶紧给个痛快话,不要再耽搁时间,免得耽误大军攻城!”
城楼上,宝藏王和一众朝臣们齐声说过“且慢”之后,都感到十分尴尬。
一个个原本沉默不语,现在倒是一下子都暴露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宝藏王叹道:“众卿,孤被立为王,说白就是渊盖苏文的傀儡,一直困于宫中,对朝中军政大事一概不知,你们觉得唐军若是攻城,咱们能守多久?”
有朝臣沉吟道:“臣觉得,平壤城今天就会被攻破。”
“王上,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为今之计,只能暂且投降,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