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裘正讲完他当年的故事，齐洛目瞪口呆。


    看着厉神通浓眉大眼的，一副很豪爽的样子，没有想到竟然会做那样的勾当。


    也难怪裘正会消沉那么久。


    友情没了，爱情没了，事业也没了。


    一般人还真扛不过这样的打击。


    但是有一点他又不理解：“师父，你那个道侣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呢？”


    裘正叹息了一声：“我那个时候也很疑惑，虽然我们是由厉神通介绍认识的，可是，我才是她道侣，应该我才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为什么要背叛我呢？后来我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厉神通的私生女。”


    “私生女？”


    齐洛倒是理解了——做女儿的，向着自己的父亲，倒也没有太大的毛病。


    厉神通一开始把自己的私生女介绍给裘正，说明那个时候也还是挺欣赏这个师弟的。


    至于辈份，修真界对师徒之外的辈份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寿命太长了，各种关系很容易就颠倒。


    后面弄成这个模样，只能说，亲传弟子的位置太诱人了。


    但又有了一个不解：“我记得门派规定不是说不允许生孩子的吗？他怎么有孩子的？”


    “所以才是私生啊，”裘正道，“在外面生的，只要他们自己不说，谁又知道他们有着这样的关系呢？”


    “这样就可以绕过门规？”齐洛感觉相当的不可思议。


    “是的，这样就可以绕过了。”裘正点头。


    “这样随便就能绕过的规定，岂不就跟儿戏一样，毫无作用？那还有什么设定的必要呢？”齐洛问。


    裘正笑了笑：“在这一条门规出现之前，门派有着所谓的世家，就是掌门那些长老们繁衍出来的家族，他们的子孙后代都能够在内门这种灵气充沛的地方生长，又有着权力的护持，内门最好的功法，最多的资源，都被这些世家给占据着，很多时候，内门就是那些世家的内门。普通弟子，哪怕你是天纵之资，也没有出路。而且，你表现的天赋越高，对那些世家的威胁就越大，更容易遭到打压，年纪轻轻的就夭折于道。”


    内门灵气充沛，在这样的地方出生，确实比普通人更容易修道，也更容易学有所成。


    外门很多弟子，如果一入门就能够在这样的地方修炼，进入到筑基境界，肯定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三五年就差不多了。


    普通人要被选拔才能够进入到外门，才有机会接触到修炼之道，而且还只是最浅薄的。然后在外门那种灵气稀薄的地方修炼到筑基境界，才能够进入内门。


    而那些世家子弟，就出生在内门，打小就能够受到家族长辈的指导，获得最好的功法，最好的修炼资源。


    起步就不一样，成就肯定也不一样。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普通子弟又怎么可能竞争过世家子弟？


    一个修士的寿元很长，能够很轻松的繁衍出一个家族来。


    这样下去，内门这样的好地方肯定会被世家给牢牢的把持住，普通子弟会越来越少机会。


    齐洛能够想明白这一点。


    但是他想不明白另外一点：“既然门派被世家给把持了，那他们为什么又会立下这么一条规矩来限制自己呢？到手的利益，他们是怎么舍得放下来的？”


    “因为妖潮，”裘正道，“那个时候修真界基本上所有的门派都是这样子的，都被世家给把持住了，造成的后果就是，各个门派的高层，并不是那种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天才，而是用大量的资源堆出来的庸才。妖潮来临的时候，人族修真界已经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了，遭遇到了重创，在那一场妖潮中，修真界灭掉了近一半的门派。世俗界更是惨不忍睹，人族十不存一。后面痛定思痛，各派共商，才定下这么一条规矩——各派要为人族选拔人才，就必须要消除门派世族，所以，各派内门弟子，都不得婚娶生子，从根源上消除世族存在的可能。”


    “妖潮？”齐洛愕然。


    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听到过“妖潮”这样的说法。


    在他印象中，妖兽就是被修士追着打的存在。


    很多弟子出去做门派任务，就是消灭妖兽来换取功绩点。


    哪里出现了一头妖兽，就会有好多人过去抢。


    那等于是移动的修炼资源。


    没想到，那玩意儿竟然能够对人类，对修真界带来那么大的破坏。


    “是的，妖潮，”裘正道，“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的太平，往往隔上几万年，就会爆发一次妖潮。我们修真界，就有着抵挡妖潮的任务。挡得住，能够迎来几万年的太平。挡不住，那就是生灵涂炭。也正是因为有这个外敌的存在，而且带来了那么大的破坏，当年那些掌权者们才会放弃自己到手的利益，制定出这么一条规则来，将世家彻底的抹除。”


    他告诉齐洛：“你别看这一条门规很容易就绕过去，可正是因为有这么一条门规在，门派中那些弟子就不能在门派繁衍后代，只能在外面偷偷的生。想要把自己的孩子引入门派，就得通过外门的选拔，确定有修炼的天赋，还要在规定的时间里达到了进入内门的条件，才有资格进入内门修炼，这样就不会造成大量的资源浪费，能够尽可能的让真正的修炼天才拥有着出头的机会。”


    齐洛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虽然是一条很容易就可以绕过去的规则，但有规则总是好过没有规则。


    一条规则，能够把那些大人物的子女逼得只能出生在外面，只能跟普通弟子走一样的程序来入门，就已经对他们做出了很大的限制。


    “有私生女这种事情，要是举报了，他会不会得到惩罚呢？”齐洛又问。


    裘正哑然失笑：“谁会做这个恶人呢？那些长老们，就没有私生子私生女这样的情况吗？他们要拿这个来惩罚别人，不怕别人拿这个来惩罚他们吗？所以这些东西都是默认的——只要你自己不声张，不会有人来惩罚你，举报是无效的。”


    齐洛明白了——人性都是自私的，公开的规则下面，也会尽可能的找一些潜规则来给自己谋私利。


    又好奇的问了一句：“师父，你那位道侣呢？后面怎么样了？”


    裘正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只听说她去了无定山，已经一百多年没见过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无定山，那是什么地方？”齐洛问。


    “那里离我们缙云国有十多万里，是人族和妖族的一个通道，那个通道，由本派负责镇守。”裘正道。


    说着，又幽幽的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