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亮瞪他道：“拐弯抹角骂人是不是？”


    房玄龄耐心说道：“我不是骂人，实在是你们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指了指署衙外面，说道：


    “你们仔细想想，御史台的那么多的御史，还有朝中那么多的言官，为什么这个时候，都没有动静？”


    “别人不说，就说魏征，他是不是没有去找陛下？”


    房玄龄严肃道：


    “魏征是宰相之才，他之所以不去找陛下，是因为他洞若观火，知道有人在搅动死水。”


    “搅动死水，是为了让死水活起来。”


    房玄龄沉声道：“没有人跳进死水中，一潭死水，永远是死水。”


    褚亮、欧阳询听出他意有所指，纷纷思索起来。


    就在此时，一名尚书省属吏快步走了进来，行礼道：


    “房公，杜公，卑职刚刚得到消息，太子入宫了！”


    褚亮、欧阳询闻言心中一紧，赶忙问道：“太子这个时候入宫，是为了诸王的事？”


    那名属吏点头道：“对，太子殿下直接去了甘露殿，看样子是要找陛下，参诸王一本。”


    房玄龄好奇问道：“程俊没拦着他？”


    属吏道：“没有。”


    房玄龄皱眉道：“不应该啊，程俊应该看的比太子明白，他怎会不拦着太子殿下？”


    褚亮听着感到不解，问道：“太子殿下参奏诸王，是为了百姓，为什么要拦他？”


    杜如晦瞅了他一眼，简明扼要道：“不管太子是什么理由，这时候去找陛下，纯粹是去找骂。”


    欧阳询反驳道：“你胡说八道！”


    “别的不说，就说齐王殿下和许敬宗干的好事，现在有关盐铁官营的谣言，就是因为他们，愈演愈烈.......”


    杜如晦打断他的话茬道：“如果盐铁官营不是谣言呢？”


    “.......”


    一句话，将欧阳询说的愣在了原地。


    褚亮赶忙问道：“此话怎讲？”


    杜如晦看着二人，没有像房玄龄拐弯抹角的提醒，而是直接说道：


    “如果我告诉你，陛下想要施行盐铁官营之制，充盈国库，你怎么看？”


    褚亮梗着脖子道：“老夫一定上本参奏！”


    欧阳询附和道：“盐铁官营之危害，历代有之，前车之辙，后车怎能不鉴！”


    杜如晦再问道：“那么，我再问你，一旦我大唐和突厥一战，不能速战速决，拖延日久，导致国库无力支撑，引起的后果，和百姓吃不起盐引起的后果，哪个更重？”


    “.......”


    褚亮、欧阳询闻言张了张口，却半个字也说不上来。


    房玄龄见杜如晦已经把话挑明，便也不再藏着掖着，说道：


    “陛下做事，向来深谋远虑，这时候陛下仍旧默许诸王继续行充盈国库之法，你们应该早看出苗头才对。”


    杜如晦颔首道：“房公这话说的没错，说实在的，两位来找我们诉苦，我们也挺意外的。”


    褚亮、欧阳询对视了一眼，露出了苦笑。


    欧阳询说道：“我们的心思，都放在蜀王和郯王身上了，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褚亮问道：“咱们是不是应该阻止太子上奏？”


    杜如晦摆手道：“程俊是太子的老师，他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话音甫落，有一名尚书省属吏快步走了进来，急声道：


    “房公，杜公，程俊入宫了！”


    “......”


    尚书省衙署之中，瞬间陷入了死寂。


    下一秒，褚亮和欧阳询便看到杜如晦放下公文，捂着胸口说道：


    “我突然感觉身体不适，我去一趟太医署.......”


    房玄龄跟着起身，扶着他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褚亮、欧阳询愕然的看着他们离开衙署，去往太医署。


    欧阳询转头问道：“他们是真的还是装的？”


    褚亮若有所思说道：“走，咱们去看看。”


    欧阳询点了点头，跟着褚亮一起，追上了房玄龄和杜如晦。


    两个老头也不是吃素的，此时已经看明白二人是故意去太医署。


    两个老头紧跟在房玄龄、杜如晦身后，褚亮问道：


    “刚才那两个小吏，能一前一后过来禀报太子和程俊的行踪，是你们授意他们在宫门口盯梢的？”


    房玄龄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


    “是啊，不然我们也不可能第一时间知道太子和程俊入宫的消息。”


    褚亮忍不住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房玄龄直言不讳道：“陛下降旨，延长太子和程俊与诸王的月考比试，半途却偏袒起了诸王，程俊是什么性格，你们又不是不清楚，他能坐得住才怪，所以，我们才一直关注他什么时候入宫。”


    褚亮、欧阳询顿时想明白过来，欧阳询吃惊道：“程俊入宫，是冲着陛下去的？”


    杜如晦此时也不装了，放慢脚步和褚亮、欧阳询并肩而行，说道：


    “对。”


    褚亮奇怪道：“他是冲着陛下去的，又不是冲着你们来的，你们去太医署干什么？”


    杜如晦问道：“天子遇刺，是不是会叫人护驾？”


    看到两个老头点头，杜如晦又问道：


    “要是护驾的人没了，会发生什么？”


    “.......”


    二人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


    午后时分。


    甘露殿内，李世民正在看着奏折，这时听到张阿难的声音：


    “陛下，太子殿下在外求见。”


    李世民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让他进来。”


    很快，脚步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李承乾的声音：


    “儿臣拜见父皇。”


    李世民放下奏折，抬起头望去，看到李承乾穿着一身太子常服，恭恭敬敬的站在殿内中间，面无表情问道：


    “朕还以为月考比试结束以前，你会一直跟程俊待在一起，闭门不出呢。”


    “月考比试还没有结束，你不好好跟程俊捉钱，跑朕这里来作甚？”


    李承乾看到李世民盯视而来的虎目，心中有些发杵，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儿臣有本要参。”


    李世民闻言眉头一皱，“你是太子，怎么学起了御史言官那一套？”


    李承乾道：“儿臣实在是心有不平，不得不鸣！”


    李世民眯起眼眸道：“心有不平？来，朕给你说话的机会，朕倒要听听，你心里有什么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