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闻言饶有兴味道：“是吗？他说我什么？”


    小女孩似乎觉得与人说话，吃着牛肉干不礼貌，放下攥着牛肉干的小手，忍着吃它的冲动，奶声奶气道：


    “我爹爹说你年少有为，敢于直言，要是朝中的人都像你一样，大唐的吏治就能长久清明下去，还说你当御史，是百姓之福。”


    谁啊这是，这么会说话......程俊一乐，听出她口中的“爹爹”也是在朝的官员，并没有打听小女孩的父亲是谁，而是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昂首道：“我姓张，小名阿瑶！”


    程俊看了看四周，此处是平康坊的路边，不少行人朝着这边望来，再一看四周，身为陌生人的他，在马车跟前站了有一会，却不见小女孩口中的“爹爹”过来，问道：


    “你爹爹呢？”


    小女孩道：“我爹爹讨要字画去了。”


    “他等一下就回来。”


    说着，小女孩看了看他们四人牵着的高头大马，小脸写满严肃说道：


    “大哥哥要是有急事的话，先去忙，我一个人在这里没事的，我不怕！”


    程俊笑道：“我的事情不着急。”


    这会是早上十点多，距离中午还有一个多小时，晚一些过去也赶得上。


    虽说长安城是在天子脚下，但放小女孩一个人在车厢之中，万一有人心生歹念，拐跑了她，肠子不得悔青了，这当爹的也是心大......


    程俊有些无语，看着小女孩一个人在车上，决定停留一会再走。


    有他跟程处默、程处亮、尉迟宝琳在这待着，从这经过的人，看到他们四个银背大猩猩一般的身形，也不敢生出歹意。


    闲着也是闲着......程俊看着小女孩津津有味的 吃着牛肉干，沉吟两秒，问道：


    “阿瑶，你的梦想是什么？”


    小女孩恋恋不舍的将口中嚼了好久的牛肉干咽了下去，问道：“现在的梦想吗？”


    看到程俊点头，她一本正经的奶声奶气道：


    “我现在的梦想，是能多吃一条牛肉干。”


    程俊莞尔一笑，从布袋中又取出一条牛肉干，递给她道：“来，我帮你实现。”


    “那么，你以后的梦想是什么？”


    小女孩欣喜若狂的接过牛肉干，听到这话，脱口而出道：


    “以后的梦想，是能天天吃到牛肉干。”


    程俊见她眼睁睁的望着他手里装有牛肉干的布袋，呵呵笑道：


    “那就要靠你自己了。”


    小女孩小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问道：


    “你不能帮我实现吗？”


    程俊摇头道：“不能，因为没有天上掉胡饼的好事，如果有，也是个子高的先吃。”


    小女孩噘着嘴道：“可是牛肉干又不是胡饼。”


    程俊肃然道：“对啊，胡饼都掉不下来，更别说牛肉干了。”


    旁边的程处默、程处亮闻言再次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尉迟宝琳也忍不住闷笑出声。


    周围的行人见到四个大汉对着一个小女孩发出这般笑容，露出古怪之色。


    程俊却不介意旁人的目光，笑吟吟将装有牛肉干的布囊递给小女孩，说道：


    “不过，今天例外，今天虽然不会天上掉胡饼，但是，掉了个我，不过，我只能帮你实现今天的。”


    小女孩惊喜的将布囊接到手中，叫道：“大哥哥真好。”


    程俊露出笑容，这时，他眼角余光瞧见两个中年男子有说有笑的朝着马车这边走来。


    其中一人，手里捧着一幅字画。


    想来就是这个小女孩口中的“爹爹”了。


    “以后若是有缘，咱们再见。”


    听到程俊的话，小女孩知道他要离开，挥了挥小手，露出可爱笑容道：


    “大哥哥再见！”


    程俊也笑着挥了挥手，和程处默、程处亮和尉迟宝琳一起，各自牵马朝清芬楼的方向而去。


    尉迟宝琳凑到程俊身边，说道：“处侠兄，看不出来，你对小孩挺有爱的。”


    程俊语气不急不缓道：


    “人啊，到底是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是说不清的，各有各的理。”


    “不过，有一点不可否认，便是一个人不经意的一个善举，亦或是一个恶念，会改变另一个人。”


    “刚才那个小女孩，一个人坐在马车里面，如果有人生出恶念，拐跑了她，那么，便会改变这个小女孩的一生。”


    “而我们，刚才站在马车旁边，让旁人不敢生出恶念，我们的做法，就是行了善举。”


    程俊道：“这就是汉昭烈帝说的，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你说我对那个小女孩有爱，只看到了表象，其实我是在践行汉昭烈帝的教诲。”


    尉迟宝琳不停地点头，记下他说的每一个字，钦佩道：


    “不愧是处侠兄，听你一番话，我感觉能受用一辈子。”


    程处默在旁边催促道：“别吹捧了，宝琳老弟，赶紧带路，我等不及吃好酒好菜了！”


    尉迟宝琳嘿笑道：“走走走，再走一刻钟，就到清芬楼了。”


    说完，他带着程家三兄弟，朝着清芬楼而去。


    而此时，马车跟前。


    怀揣字画的长脸男子，年近四十岁。


    和他并肩而行的男子，年纪明显小许多，只三十岁出头。


    那人穿戴黑色幞头，青色圆领袍衫，相貌俊朗，文质彬彬。


    长脸男子紧紧搂着怀中字画，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来到马车跟前，通过车窗，看到车厢中的小女孩正一本满足的嚼着腮帮子，大惊失色道：


    “阿瑶，你在吃什么？”


    小女孩闻声赶忙将口中的吃的咽到肚子里，擦了擦嘴，嬉笑道：


    “爹爹回来了，我在吃牛肉干！”


    说完，她看到了爹爹身旁男子投来好奇目光，露出可爱笑容，奶声奶气叫道：


    “褚叔父好！”


    姓褚的男子笑吟吟点了点头。


    而此时，怀揣字画的中年男人从小女孩手中夺过布囊，仔细看了看，又嗅了嗅，惊疑道：


    “真是牛肉干？哪来的？”


    看到爹爹投来的目光，小女孩实话实说道：


    “我从一个大哥哥手里买来的。”


    中年男人皱眉道：“你哪来的钱？”


    小女孩道：“我给他的是我的压祟钱。”


    中年男人眉头皱的更紧了，数了数布囊中的数量，足足有二十多条肉干，狐疑道：


    “一枚压祟钱，怎么可能换来这么多牛肉干？”


    小女孩眼睁睁看着他手中的布囊，嘟嘴道：“那里面装的不是牛肉干，是我的梦想！”


    中年男人一愣，咀嚼着她的话，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想到她口中的“大哥哥”，问道：


    “你说的大哥哥，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嗓音稚嫩说道：


    “他叫程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