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蕴古闻言，当即据理力争道：


    “陛下，臣跟李厚德有私交是真，但是，李好德有疯癫之症也是真啊。”


    领他前来的张阿难忽然开口问道：


    “可是，你为什么会跟李好德这个疯癫之人对弈呢？”


    李仁发看着他问道，“对弈？”


    李世民也看向了他。


    张阿难不敢有丝毫隐瞒，对着李世民说道：


    “奴婢刚才奉旨去大理寺请张寺丞时候，看到他正在衙署之中，与李好德下围棋。”


    “奴婢一进去，就听到张寺丞对李好德说，他很快就会被释放。”


    真是找死......李仁发瞧见李世民脸色愈发铁青的样子，心中一喜，立即补刀道：


    “陛下，臣忽然想起来，张蕴古审讯时，是在衙署审的李好德。”


    “衙署是办公之地，要审案，应该去公堂才对。”


    李仁发故作惊疑道：


    “这个李好德，该不会根本没病吧？”


    张蕴古闻言脸色一变，属实没想到李仁发竟然敢诬陷他，又惊又怒反驳道：


    “李御史，你胡扯！太医署的医学生周云给李好德看病之时，你当时就在现场......”


    话音未落，李仁发便开口打断道：


    “我是看见了，但是，人是你派人叫来的。”


    在场众人当即听出他的言下之意，给李好德看病的人，也有问题。


    张蕴古冷哼了一声，不屑驳斥他的诬告之言，因为太容易揭穿了。


    倒是他和李好德对弈的事，张蕴古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说道：


    “陛下，臣之所以跟李好德对弈，是因为......”


    李世民忽然怒声打断道：


    “够了，朕不想听你再狡辩。”


    张蕴古看着李世民凌厉如刀的眼神，吓得不敢说话。


    李世民盯着他，声色俱厉道：


    “李爱卿回来复旨，跟朕奏言你审案的结果，朕已是决定，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可是朕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狂妄！”


    “朕的纳谏，是被你利用来袒护钦犯的吗？”


    张蕴古辩解道：“臣绝对没有袒护。”


    李世民见他死鸭子嘴硬，怒声骂道：


    “你还敢说你没有袒护？没有袒护，为什么你不在公堂上审讯李好德，选在衙署之中审讯人犯？”


    “朕权且相信，李好德被诊断为疯癫之症，可是你为什么又和他对弈？正常人，会跟一个患有疯癫之症的人下棋吗？还是说，你也疯癫了？”


    “朕看你为了自己强行辩解的样子，一点都不疯癫！”


    李世民越说越气，指着他骂道：


    “朕还没有降下旨意，要开释李好德的罪，为什么你要告诉他，朕会对他从宽处置？”


    “还有，你为什么要告诉李仁发，说你和李厚德有私交？”


    张蕴古急声解释道：“臣为了公正，为了告诉别人，臣不偏私。”


    李世民听到他的解释，越发不信，铁青着脸道：


    “那你就应该避嫌，你为什么还要接这个案子？大理寺那么多人，难道非你不可审理这个李好德吗？”


    “张蕴古，你太让朕失望了！”


    说完，李世民抬头对着殿外大喝道：


    “来人！”


    殿外霎时走进来四名腰间佩刀的魁梧皇宫侍卫，对着李世民抱拳，等待旨意。


    李世民猛的一挥袍袖，语气冷酷无情道：


    “把张蕴古拉到东市，斩了！”


    四名皇宫侍卫当即领旨，拖拽着张蕴古朝着殿外而去。


    张蕴古一边挣扎，一边吼叫道：


    “陛下，臣冤枉啊。”


    李世民听着他的喊冤声，冷哼了一声，当做没有听见，转头对着李仁发说道：


    “李爱卿，你去监斩！”


    李仁发拱手肃然问道：


    “敢问陛下，何时处斩？”


    李世民斩钉截铁道：


    “立即处斩！”


    李仁发沉声道：


    “臣遵旨。”


    说完，他再次行了一礼，离开甘露殿，追向押解张蕴古去往东市的四名皇宫侍卫。


    快要追上时，李仁发忽然看到远处三个身影将押送张蕴古去往东市的两名侍卫拦了下来。


    他仔细一看，发现那三个人，正是房玄龄，杜如晦，以及谏议大夫魏征。


    李仁发心头一动，故意放慢脚步，给他们留出时间从四名皇宫侍卫那里了解事情经过。


    杀鸡儆猴，当然是猴子越多越好。


    “什么？陛下要杀你？”


    “什么原因？”


    “你徇私枉法？不可能！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而此时，房玄龄、杜如晦、魏征听完张蕴古的叫屈，又惊又怒，心中也有些庆幸。


    他们听说李仁发去往大理寺一事，便意识到恐怕要出事，便赶了过来。


    幸好来的及时，来晚一步，张蕴古便要人头落地了。


    这时，他们看到李仁发走了过来，魏征不客气的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李仁发，你敢进谗言！”


    李仁发走了过去，冷声道：


    “陛下乃是圣明之君，魏公的意思是，陛下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吗？”


    魏征怒声道：


    “陛下再明辨是非，也经不住你这厮蛊惑，朝廷之中，因为你进谗言而获罪的人还少吗！”


    李仁发盯着他道：“魏公慎言。”


    魏征还想再骂，房玄龄赶忙拦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道：


    “魏公，当务之急，不是与他争吵，救人要紧。”


    说完，他看向四名皇宫侍卫说道：


    “你们暂且留步。”


    四名皇宫侍卫赶忙抱拳应诺。


    李仁发却是皱眉道：


    “房公，陛下刚刚降旨，要我监斩，你这时阻挠，与抗旨无异。”


    房玄龄乜了他一眼，淡淡道：


    “若是陛下怪罪，我自会请罪，无需你来多言。”


    说罢，他带着杜如晦和魏征一起，快步走向甘露殿。


    李仁发看着他们的背影，哂笑了一声，他们去劝谏陛下，正中他的下怀，当即跟了上去。


    “克明兄，我跟魏公去劝谏陛下就行，你赶紧去一趟御史台，大理寺，请温彦博、孙伏伽他们过来。”


    房玄龄一边走着，一边转头快速对杜如晦说道：


    “温彦博是御史大夫，孙伏伽是大理寺卿，李仁发的为人，温彦博比你我清楚，想来他比咱们更不满李仁发，你去请他，他一定会来。”


    “张蕴古是大理寺丞，陛下要杀张蕴古，最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孙伏伽。”


    “让他们过来劝谏陛下，能多几分把握。”


    杜如晦点头道：“我这就去。”


    他刚转身，就听到房玄龄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等等，你再派人通知一下张蕴古的家人。”


    房玄龄忧心忡忡道：


    “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