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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回 曾广源曾广林,兄弟有隙(2)

    喝完汤,曾继贤站起身,背着手走出了饭厅,祁月娥对曹子兰说道:“曹家妹妹,你跟我来。”


    这桌子上的所有人就跟着曾继贤走了。


    祁月娥拉着曹子兰的手走在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大家一起走进了中院。


    佣人们看到主人都吃完了,也很快结束,曾广宣带着两个弟弟已经开始收拾桌子和碗筷了,佣人们不说让孩子们去休息的话,因为这是多年来形成的规矩,孩子们也知道该怎么做。曾广源、曾广怀和曾广平带着幺姑出了饭厅走了,他们要回后院。


    吃过晚饭后,孩子们还要读书,或者写字,有的时候也玩一会儿。


    太太们偶尔会打打牌,打的是麻将或者“上大人”,有点小赌注,但是曾家大院从不彻夜打牌,赌博是恶习,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曾广林干活利索,曾广现有力气,曾广宣会安排,哥仨很快就把三张桌子收拾干净了。小钟妈把桌子擦好,孩子们把碗筷等都收到厨房里。阿根坐在车架子上,眯着眼,从腰间取下葫芦,对着嘴喝上一口,饭厅上他从不喝酒,曾继贤从不饮酒,所以他也不能在饭桌上喝酒。


    大钟妈和陈鲁子已经在收拾厨间,孩子们洗碗,小钟妈把剩菜收拾一下,不能倒掉,那是浪费,明早佣人们热一下就是早饭。


    很快就收拾完了,曾广宣带着弟弟们向佣人道别,然后也回了后院。


    曾广林走在最后,路过中院时,他特意看了一眼幺姑的房子。门开着,可以看到曹姨不在屋里,幺姑好像在桌子边一个人坐着。曾广林放慢了脚步准备和幺姑打招呼,正好看到幺姑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脸上一红,关上了门。


    曾广林呆呆的看着门关上,脑子里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异样猛地飞过,心中也快速地一闪,这是一个奇怪的感觉,十五年来的第一次。他加快脚步向后院走去。


    曾广现在门口站着,一副惊慌的样子。


    曾广林奇怪的问道:“九哥,怎么了?”


    “六哥、六哥,在屋子里。”曾广现用右手指门,眼睛里流露出担惊受怕的样子。然后,他就转过身体,双手垂在身侧,低着头站着不动。


    曾广林推开门,果然看见四个哥哥都在他们的屋里,曾广源则不怀好意的看着他,然后一指桌子前的凳子,对曾广林说道:“广林,你给我坐下来,我有事情说。”


    曾家前面的几个儿子先后成家走了后,管理弟弟们的责任就是曾广源的。曾家的孩子们从私塾读到县里,都是读过书的,其中曾广源最刻苦,而且他的外表也最温文尔雅。已经过了二十岁的曾广源,开始打理大院的事了。也是因为有了父亲的支持,曾广源平时总是一副威严的样子,几个弟弟都比较怕他。


    见到这个阵势,曾广林也有点发怵,平时调皮一点是可以的,但是太过了就要吃亏。他很清楚一定是昨晚干的事情被哥哥们发现了,现在想跑也来不及了。曾广林“嘿嘿”一笑说道:“六哥、七哥、八哥、十哥,什么事这么严肃?天也晚了,咱们该睡觉了。”


    “睡觉?”曾广源怒不可遏的说道,“你还想睡觉?你睡好了,我就不踏实了。说,昨晚干什么事情了?”


    “你都发现了?”曾广林狡猾的看他一眼,看六哥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是败露了,马上辩解道,“我做个小实验,工科的小实验,六哥别生气,别生气。”


    他说完没忍住,自己也笑了。


    “想到我很狼狈,是不是很可笑?”曾广源说道。


    曾广怀走过来,一下揪住曾广林的耳朵说道:“你还自己乐?哼哼,今晚我们把你用墨汁画成猪。”


    几个哥哥一起都冲了过来,七手八脚把曾广林按住,曾广宣取了一个砚台,把墨汁研磨的浓浓的,用一支毛笔蘸满后交给曾广源。曾广源腾出手接过毛笔,对准曾广林的脸。


    墨汁如一条线滴在曾广林脸上,任凭曾广林如何挣扎,但是被几个哥哥按住了,一点不能动。不一会儿,曾广林一脸墨汁,惨极了。


    原来,昨晚曾广林趁着曾广源不在屋里,悄悄在他的桌子上搞了一个小装置,他知道曾广源每晚睡觉前都要翻看一下账本。结果,曾广源被喷了一脸墨汁。这事也只有曾广林才能干出来,曾广源就带着几个兄弟抓住曾广林,要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弟弟。


    看着曾广林的狼狈样子,几个哥哥终于放开,然后笑成了一团。曾广源打开屋门,几个人回去了。


    曾广源和曾广林的嫌隙一直没有消除,这以后他们发生了很多次这样的事,但是曾广林总是最后的吃亏者,因为他的那些哥哥们并不帮着他,只要曾广源一声令下,被按住折磨的总是曾广林。十几年后,曾广林回家,还与曾广源说起这些事,但是曾广源都默默的不答话。曾广林知道这其中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再说曾继贤吃过饭,回到中院,泡了一杯茶,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等茶凉了后喝完,再续上水,桌子上有李萍早就铺好的一张宣纸。他写字已经保持了四十多年,但是一般总要酝酿几天,才能写出一幅好字。他专攻的颜真卿体,几乎可以达到气势遒劲。所有孩子也跟着他学颜体,大多学的蛮像的。但是今天,他都喝了两杯茶了,铺开的宣纸上还是一个字都没写。


    此时,他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把一天的事儿回想了一遍,心里有点不平静。


    门开了,祁月娥进来,看到桌子上无字的宣纸,对曾继贤说道:“继贤,你看咱家也没个女儿,十一个小子也都长大了,娶了媳妇的也分家走了。这曹子兰我也看了,长的端正,做事应该也周全,你盼个女儿很多年了,不如就让她娘俩进了家门吧。”


    能叫他“继贤”的只有祁月娥,其他的太太都是叫他“老爷”的,而且这家里的事,大太太能当一半的家。


    曾继贤看她一眼,点点头说道:“你和她们商量吧,如果说好了,你去安排就好了。我今天有点累了,我要去睡觉了。”


    说完,曾继贤站起来,在方桌前又站了一会儿,提起笔停一下,在宣纸上写了两个字:春节。然后,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祁月娥跟在曾继贤身后,一起出了书房,看着曾继贤进了李萍的房子,紫月娥径直走向曹子兰的屋子。


    村里的鸡鸣第一声时,曹子兰已经洗漱好了,对着镜子站了一会儿,把头上的小白花摘下,走到书架前拿出一本书把小白花夹了进去。女儿幺姑陆秋霞拿一条披巾搭在妈妈的肩上,娘俩一起推开门,走向前院。


    早饭后,曾广源带着弟弟们去后院的地里,有些菜要收下来,有的地要翻好,还要补种一些菜籽。这个季节的菜不多,但也够家里用。


    曾广源分好工后,孩子们就开始忙了。曾广林带着曾广现,把哥哥们收获的菜放在篮子里,收好一筐后,正准备抬进去。后院的门开了,幺姑在前,曹子兰在后一起走出来。


    “曹姨好。”曾广林对她们点头笑道,然后和曾广现抬着菜进门了。


    曹子兰微微一笑,让开门让他们俩进去,曾广现傻呵呵的笑着。曹子兰看着在地里忙活的孩子们,领着幺姑走进了地里。


    曾广源赶忙说道:“曹姨,您歇着,我们一会就好了。”


    “没关系,这活我会干。”曹子兰捋起袖子,身后的幺姑也跟着,与曾广源等一起收拾起地来。


    曾广源不再说什么,对幺姑轻声说道:“幺姑,你跟着我,把这个地边儿的土整好,这里种的青萝卜,没几天就要长大了,年后就能吃芽子。”


    南方的很多菜,只要没有毒的几乎都可以吃,萝卜芽子是初长不久又很多的叶子部分,掐下来可以做菜。很多这样的菜芽子都可以吃,而且很嫩很嫩的。芽子菜炒肉丝,或者放在汤里都能做出好味道。


    幺姑抿嘴一笑,快步走过去,跟在曾广源的身后,用小木条仔细的把土培着。不一会儿功夫,她的鼻子尖上就冒出了细汗。曾广源看到后,从衣兜里取出手帕,地给她。幺姑看一眼他,脸一红,还是接过手帕,把脸上的汗擦了后,又把手帕还给了曾广源。


    曾广林出来,把筐子放在地头,跑到幺姑身边说道:“幺姑,你哪年生的?”


    幺姑没想到曾广林突然问这个,用大大的漂亮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然后小声说道:“民国二年11月。”


    “啊!”曾广林夸张的脸上带着喜悦,继续问道,“是哪一天?”


    “20号的。”


    “哈哈,我终于可以当哥哥了。”曾广林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拍了一下幺姑的肩膀,“我是19号的,正好比你大一天。以后,你要叫我哥哥,你是真正的幺姑了啊!”


    曾广林做了十五年的弟弟,今天终于可以做哥哥了,还是一个漂亮的妹妹喊他哥哥,他喜不自禁的拉住幺姑的手很期待的看着她。


    幺姑回头看一眼娘,脸红的很厉害,不知道怎么办。


    曹子兰站起身,拍一下手上的湿土说道:“幺姑,你有十一个哥哥了。”


    “是呢是呢。”曾广源这时跑了过来,好像很不经意的把曾广林推开,对幺姑说道,“你以后就是我们的幺姑妹妹了,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帮到你,哪个坏蛋欺负你了,就马上告诉我,我召集大家收拾他。”


    说完后,曾广源的眼睛盯着曾广林。


    曾广林瞪了曾广源一眼说道:“六哥,你又是在说我吗?”


    “咱家就你最顽皮,爸爸都这样说,所以也就只有你最有欺负幺姑的可能,你等着,不听话我就收拾你。哼!”曾广源恶狠狠的对曾广林说道。


    幺姑低着头,声音很小的说道:“广源哥哥,广林哥哥,我知道你们是不会欺负我的,如果以后幺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了,你们不要凶我好不好?”


    “好好好。”曾广源和曾广林忙不迭的说道。


    曾广怀他们几个也早就围过来,一起让幺姑叫哥哥。幺姑挨个叫他们哥哥,这时幺姑从昨天以来的忧郁,忽然从脸上消失了。她年岁还小,但是两年多来的颠沛流离,让她吃尽了人间的苦头。


    曹子兰的眼角有一点潮湿,女儿还小,跟着她颠簸了很久,吃了苦,现在终于算是安顿下来了。


    曾广林忽然讨好的对曾广源说道:“六哥,不如你给爸爸说一下,明早咱们一起去木兰山,好不好?”


    曾广源故作姿态的想了想才说道:“好吧,我给爸去说一下,大家今天要把地里的活都干好了,而且明早都不许睡懒觉啊。睡晚了没有人叫的。”


    相传青狮岭少女花木兰十八岁时女扮男装,代父从军十二年,屡建奇功,被封为孝烈将军,后人感其忠烈,为她建祠、立庙、树坊,并建造了木兰殿、将军祠、木兰将军坊等纪念她。在木兰山的四周有万亩杜鹃和万株樱花。唐代大诗人杜牧游览后写下了《题木兰庙》,诗云:“弯弓征战作男儿,梦里曾经与画眉;几度思归还把酒,拂云堆上祝明妃。”


    历代文人墨客多有题诗的,让木兰山名声在外。其实因为木兰山与历史名人花木兰齐名而被传颂,杜牧此诗刻画了人物的生动形象,把花木兰的女英雄塑造的更为贴切。但是诗中也表现了花木兰郁结心中的凄楚与忧伤,可谓是“字字客中愁,声声女儿怨”。如果一个国家的安危需要依靠女人来维系了,那么国运之衰败可见一斑。故而,中唐大诗人戎昱发出这样的质问:“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这也是杜牧在诗中不敢说出的心里话。


    这正是:眼里有情诗中意,当年错过悔无极;只因一别从此去,征程万里无踪迹。(请关注第一百五十四回:护幺姑是本分,枪声难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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