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涛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样的姜雪绒,她怎么能做到这么淡定?
原先他觉得她一个外地姑娘,大晚上被叫到公安局这种地方,心态肯定崩了,为了早些解决事情只能任他拿捏,这样他能出一口气。
另外,她男朋友要是知道这事肯定心里会介意,毕竟女朋友和前男友拉扯到公安局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会觉得膈应,这样就相当于给她的感情使了个绊子,灭一灭她的锐气,说不定两人还能吵分手,最后还是得回来找他。
千算万算,他偏没算到她手里会有录音,还这么冷静地反过来软威胁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厉害?那时候不是温柔娇俏很好说话的吗?
姜雪绒并不知道他已经脑补了了这么多,若是知道一定会不屑地告诉他,“我不喜欢你了,你屁都不是,又不是你妈,没义务惯着你”。
一位警察斟酌着劝他,“说实话,我觉得这小姑娘讲得有道理。主要你这脸也就是有点红肿,一瓶消肿止痛酊就能解决的事,上医院也验不出所以然来,还是差不多私了算了”。
姜雪绒淡定抱臂,“那不一定,指不定医生一检查,脑子里全是泡”。
“你还敢骂我!”周涛气得脸都白了。
“我骂谁了,又没指名道谢,你自己上赶着认领怪谁”。
“你……”周涛气到失语。
两位警察尽力控制蠢蠢欲动想上扬的唇角,从道德方面来说,他们支持这小姑娘。明明看着是邻家姑娘的样,实则是个嘴不饶人的小辣椒,就该这样遇到这种无赖才不吃亏。
“这位先生,你想好没?”另一位遵照规则问道。
周涛正在天人交战,忽然姜雪绒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两位警察,得到允许后才按下接听键。
“你还没回家?加班吗?”那边传来谢明宇温和的声音。
“我在公安局,被一只疯狗咬了,一会就回去”,无视周涛的眼神,她自顾自地讲着电话。
谢明宇一听就坐不住了,“哪里的公安局?位置发我,我马上过来”。
听到电话里关门的声音,姜雪绒心里浮上一丝暖意,“市公安局,你开车慢点,我没事”。
谢明宇并没细问发生了什么事,而是一边开车一边翻了通讯录里公安局朋友的电话拨了出去,请他帮忙了解是什么情况,建议怎么处理。
他赶到公安局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着急忙慌地下车,很快便找到了姜雪绒,彼时她正淡定地靠在椅子上,盯着墙上张贴的标语出神。
路上的功夫,已经足够他把事情的始末弄清楚,这个傻子,出了这种事也不知道打电话给他摇人。
“雪绒”,他轻轻喊了一声。
姜雪绒立刻回头,看到是他,清丽的脸上漫上笑意,“稍稍等我一下,这边签完字就好了”。
她了解周涛,他那么现实的一个人,定会爱惜自己的羽毛,不会因小失大,只能同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过了这关,他再想惹事也得掂量掂量。
外人面前,谢明宇没多说什么,一会儿再和她“算账”。他转向两位整理笔录的警察,礼貌说了一句“麻烦了二位”。
早就接到队长电话的一位警察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谢哥客气”。
憋屈的周涛看到他和警局的人谈笑风生的样子更憋屈了,一个乡镇干部罢了,手还伸的挺长。
失败冲昏了他的头脑,他阴阳怪气地朝谢明宇道“好宽阔的心胸,换我可做不到这么大度”。
谢明宇侧过头去,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他。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愤怒或者憎恨,有的只是深深的鄙夷和不屑。仿佛眼前这个人根本不值得他动怒,甚至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是的,就是那种不屑一顾的神情,仿佛在说:这样狭隘的格局,这样卑劣的品性,怎么有资格被称之为男人呢?
周涛被他的眼神深深刺激了,口无遮拦道“我可是雪绒的初恋,那时候我们感情可好了”。
谢明宇还是那样不屑的眼神,唇角微微弯了弯,“人的眼睛之所以长在前面,就是为了让大家往前看。只有过得不好不如意的失败者才会动不动就翻以前的事,毕竟除了一些美好的回忆,他也不剩什么了”。
“好了,双方当事人签一下字”,警察的声音适时打断了他们的较量。
姜雪绒潇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似笑非笑地瞥了周涛一眼,“三十多岁的人了,做事过过脑子,别动不动就给警察叔叔添乱。再多长点记性吧,别打不着狐狸还惹得一身骚”。
周涛恨恨地握着笔,“再说就把你嘴缝上?”
姜雪绒可不怵他,“说狠话谁不会,再说就把你脑袋敲开!”
谢明宇拉了拉她的手,“好了,这样跌份,我们走”。
她朝他扬起一个甜甜的微笑,一秒变乖巧和两位警察打了招呼,两人牵着手离开。
周涛简直要气炸了,潦草地签了字也往外面走去,恰好谢明宇开车从他面前经过,留给他一身尾气。
这还不算,明明是繁华的市区,他招了半天手都打不到一辆空车,只能垂头丧气地沿着马路走,脸上的伤在路灯的照射下若隐若现,活像一条丧家犬。
车里的气氛别样安静,姜雪绒受不了这种静谧,主动找话说“你又加班,吃饭了吗?”
“吃了”,答是答了,语气硬邦邦的。
她难耐的挠头,“你别生气,这个事真在我意料之外,我刹车都踩断了也没想到他是这样翻脸无情的人”。
谢明宇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七分心疼三分气恼,“我气的不是这个,受欺负了为什么不找我?”
姜雪绒抿了抿唇,实话实说,“事发突然,我评估了一下,想着自己先去看看情况,搞不定再立刻,马上向你寻求帮助。”
“你要是第一时间找我,都不需要跑这一趟”,这傻孩子,他该怎么说她。
听着他饱含心疼的关怀,姜雪绒闷闷道“跑一趟能彻底击破他的不安分,我倒是觉得值得。你别担心,他什么便宜都没占到,最后的调解书你也看到了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