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话到指定的政务服务窗口领取了中级资格证书，姜雪绒就马不停蹄请陆晓茜帮忙向人社局咨询她管理岗转技术岗的事情。


    她想开了，职务这东西不是每个混体制的人都能得到的，还是职称实在，能凭自身努力争一争，够一够。


    关乎她的事，谢明宇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也特意找了人社局的朋友咨询。她也是后来才知道，两条线都咨询到一个人那去了，正是人社局事业管理科的科长。


    技术路径来说，这件事并不复杂。在单位技术岗有空缺的情况下，只要党委会研究同意她转岗，而后将会议纪要和她的职称资格等资料报到人社局备案，就能转岗且聘用。


    咨询到位，姜雪绒立刻和办公室主任，分管领导汇报了自己的想法，两位领导都表示支持。


    而后她按照政工科的要求规范提交了书面申请，由科室按程序提交党委会研究。


    恰逢张英交代近期召开党委会议让她负责收集议题。她怀着满腹的希望等待，然而直到截止日期都没看到政工科上报关于她转岗的议题。


    先私下问了陆晓茜，她对此表示很吃惊，不是流程都走完了吗？怎么会没报？


    姜雪绒心里明了，礼貌地去问了政工科科长苏特。


    苏特脸上有几分不自然，“小姜，这个事你先找机会和张局汇报一下你的想法吧”。


    姜雪绒笑了笑，进一步问道“苏科长，请问张局知道这个事吗？”


    苏特没有明说，又重复了一句“眼下你就找机会和她汇报你的想法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见他不肯多说，姜雪绒只得回了自己办公室，心里翻来覆去纠结个不停？张局到底知不知道这事？


    目前明确的是分管领导已经同意提交上会，难道是苏特为了避免直接上会被批所以临时刹车让她先去汇报看情况定走向？又或者是张局已经知道了这事，直接表态不同意，不用上会？


    如果是前者，她就正常去汇报就行，但如果去后者，她再去汇报是不是就有质疑领导决定想强行挽救的嫌疑？两种情形她应该持的措辞和态度一样，偏苏特又不肯明说，里面到底有什么门道呢？


    纠结了一个中午没睡，下午上班前她提前10分钟去了张英办公室门口等候。在心里组织了几次语言，反复确认自己的表达和逻辑不出错。


    远远看到张英上楼，她礼貌地微笑着迎上去，“张局，我想和你汇报一点事情，请问你有没有时间？”


    “进来说吧”，她打开门，姜雪绒跟着进去，轻声把门掩上。


    她刚说了个开头，就被张英打断，“这事我不是和苏特说了吗？他没有转告你？”


    姜雪绒一懵，努力保持着头脑清醒，“苏科长让我和你汇报一下自己的真实想法”。


    见张英点头，她才控制着声音平稳开口，“张局，局里年轻人都在进步，我也不想落下。我目前已经取得了中级会计职称，有想法进一步提升，但我这个专业的副高级职称取得要求是考评结合，所以我想申请转为技术岗，好着手下一步的职称评审工作。当然，转了技术岗如果能聘用到中级岗位，工资收入也会提高，这是最直观的体现。综合这些原因，经和分管领导汇报同意，我按政工科要求递交了转岗申请”。


    她边说边仔细观察着张英的脸色，见她不悦地微微皱了皱眉，忙主动认错道“是我的失误，早应该主动和领导汇报的，下次一定注意工作方法”。


    张英瞠了瞠眼皮，语气尚算平静，“人往高处走，你有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但我是一个管理者，管理的是整个单位这样的大盘子，你今天从管理岗转为技术岗，就意味着单位的技术岗位少一个，也就是说咱们能用来招聘技术人员的岗位少一个。我们是业务部门，靠的就是技术人员，现在正是缺人之际，咱们自己就把岗位减少一个，你说这样是不是有问题？”


    姜雪绒当然听得懂她的话，微笑着解释道“财会专业原本就属于技术岗范围，我……”。


    又被再次打断，“我知道属于，但当时他们引进你给你安的是管理岗，那时候你怎么不争取？”


    姜雪绒笑的有点尴尬，心里暗自腹诽，这是党委会研究后直接定的事情，她哪里有机会事先知道，哪里有机会争取？


    不过她也听懂了她的意思，是上一届领导给你安的岗位，你找不到我，找我我的意思就是不同意。


    原以为就是过会走个程序的问题，她压根没想过会卡在张英这里，心里不免得有些五味杂陈。


    看她这样，张英稍微软了软语气，“你的申请就放在政工科，以后有合适机会再考虑。也别一天就想着转岗，财务岗干得好了是很出成绩的。想想我先前和你说的话，别只盯着那些账簿和报表，把格局打开，现在天天提过“紧日子”，如何在有限的预算之内把咱们部门的职责履行好，保证好各科室的用钱需求，如何和财政，审计等部门搞好业务关系，这些是你需要研究的事情”。


    话说到这，姜雪绒是完全懂了，前面说的考虑大局是官方的明面理由，后面一段才是她不同意的根本原因，她对她当前的工作完成情况不满意！


    她在心里笑了笑自己，这一趟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拒绝了不说，还被明里暗里批了一顿。


    嘴角的笑容是保持不住了，她稍稍点了点头，保持冷静道“领导，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指导，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得到允许，她逃命似的离开张英办公室，眨了眨因为用力控制而十分酸涩的眼睛，快步躲到了自己办公室。


    明明单位里拿着高工资不干事的技术人员一大把，为何她就怎么也拿不到这张门票？明明她已经比先前努力了很多，为何领导还是不满意？


    领导的要求真是她一个会计需要考虑的吗？就算她想到了，她现在工作人员的身份又怎么去将那些东西落到实处？


    体制单位的层级意识和规矩一样死板，她就是踮着脚也只能接触到和她同等级的人，真的有用吗？


    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被pua了，但她一时出不来这个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