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绒面上闪过一丝不解，“光盯着这个项目查？我记得这个项目的手续还是很齐全的，是不是有什么风吹到审计组哪里去了，不然哪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陆晓茜悠悠叹了一口气，“你离开这大半年出了几桩大事，省里的厅长，生态修复处处长都被立案调查了，还有县里的一众县官，咱们系统正是动荡的时候”。


    姜雪绒面色微微凝重，原本她也不是很关心领导干部任免的事，但多少能听到同事间的风声，离了那里，更没关注了。


    但也能理解，这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事，哪次都是一串串的动，有点一网打尽的意思，搞得人心惶惶的。


    “那玲姐岂不是很崩溃，审计这些，最难应付了。”


    陆晓茜点头，“用她的话说是人仰马翻，被反复磋磨，我都许久没约到她了”。


    “嗯，等风头过去再约吧。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墨镜一戴谁也不爱，从今以后只取悦自己，潇潇洒洒，恣意妄为每一天”。


    姜雪绒却听得笑出声来，“要不要给你个话筒，让你一次性发完完三千字的独立大女主宣言？哪有这么多条条框框，生活工作照过，到哪座山就唱哪首歌。”


    陆晓茜也笑了，“说得好，智慧绒。对了，你家谢书记现在什么个情况，你这都快生了，有机会回市里吗？”


    姜雪绒想起谢明宇上次的失之交臂，眸里晦涩不明，“你干人事的，应该知道越往上走越难。木秀于林，还是走得稳妥些为好，他有他的谋算，我不强求，只管管理好后方让他安心就是”。


    陆晓茜啪啪鼓掌，“还真是夫唱妇随，其利断金啊，又让我羡慕到了”。


    “说这些，每个人眼下的状态不一样罢了。明天才上班，我们下午去看电影吧，新上了一个喜剧片，喜剧电影的领军人拍的”。


    陆晓茜反手指了指自己，“我就这样出去？”


    姜雪绒打趣她，“怎么？害怕遇到小鲜肉啊，我妆台上的那些化妆品你要看得上随用，看不上就回去捯饬，我等你就是”。


    “那当然，出门在外脸面是最重要的，万一转角遇到爱呢”。


    “我不在这能说会道的名号终究是被你得了去，还转角遇到爱，小时候看那些台偶剧还没忘呢？你不恋爱脑谁恋爱脑？”


    陆晓茜浑不在意，“咱们看的同一批台偶，谁也别想置身事外，快买票，我要最佳观影席，还要爆米花和可乐”。


    “知道了，赶紧去收拾你的盛世美颜，受不了”。


    两人乐滋滋地结伴过了假期的最后一天。


    收工第一天，姜雪绒正在写新年工作计划，陡然接到了老办公室主任周海的电话。看着屏幕上他的名字，她心里不禁浮现陆晓茜昨天说的话。


    理智占据上风，她走出办公室寻了一个安静角落，将手机贴在耳边。


    周海也没卖关子，开门见山道“小姜，你今天请个假回来一趟吧，省里审计组进驻单位，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姜雪绒装作不知此事，诧异问道“了解什么情况？当初该交接的我都交接清楚了，主任你亲自监交的呀”。


    周海言语间带着疲惫，“咱们单位大部分人都谈了，就是项目上的事，资金上的事你清楚些”。


    “行，我和领导请个假”，反正她自认无愧，去就去呗，不去反倒不好解释。


    “好，最好早上就来，早了一桩事早好”。


    周海说完，径直挂了电话，谈不上客气，也说不上不客气，公事公办而已。


    姜雪绒和科长请了假，科长一听是审计的事，潇洒地挥手让她赶紧去。


    开车回到自然资源局，门口的保安还认识她，和她打了招呼很轻易就开门让她把车开进去了。


    一路上楼，也碰到几个以前的同事，有打趣她怎么有时间回来看看的，也有一言不发目不斜视就从擦身而过的。


    姜雪绒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人走茶凉这个词在哪里都适用，体制里，很多人和你交好看的是你屁股下坐的位置，而不是你这个人。


    她还是财务的时候，大家不可避免地要找她报账，见面都很热情，现在她已经离开了这个单位，很多原本就不相熟的人就不必再费心思寒暄了。


    轻车熟路地上了三楼，找到周海办公室，她敲门进去的时候，周海脸上堆着一丝笑容，声调上扬“来了，看来出去了还是一样的手脚麻利，没变。”


    又注意到她已经显怀的肚子，“呀，要恭喜你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然也不麻烦你跑这一趟”。


    姜雪绒也扬起笑脸，“应该跑的，麻烦主任安排一下我什么时候谈话”。


    周海拿起桌上的电话，“好，你稍坐一下，自己倒水喝，像回自己家一样”。


    姜雪绒微微颔首，“好的，主任”。


    她起身倒水的功夫，周海已经打电话联系好了，告诉她十分钟以后到谈话室309。


    姜雪绒捧着纸杯喝了几口水，门口不断有人进来找周海，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她不免有些诧异，她有些不自在，索性起身出了办公室，下楼往尚玲办公室去。


    刚走到门口便一眼看见尚玲埋头在打电脑，解科长手里拎着一份纸质文件在看，另外两个脸生的男同事在找资料复印，应该是新抽调来挂职的。


    “解科长，玲姐，来打扰你们了……”


    她一出声，尚玲往后靠在椅背上抬起头来，微微笑了一笑，“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姜雪绒也回应一个笑容，“曾经共乘一条船的人，怎么能不回来”。


    解科长听出她的话外音，抬头认真道“审计组喊你回来谈话？”


    “是呀，你们得谈没有？难道就我一人喜提约谈待遇？”


    尚玲叹气，“怎么可能，我们不止被约谈，还被反复摩擦了许久，看我的头发，都快薅秃了，不过我是属实没想到连你都被揪回来了”。


    姜雪绒佯装开玩笑，“没事，借这机会才能回来看看你们呢，不然哪知道你们输入了新鲜血液”。


    尚玲便给她介绍了两个脸生的同仁，确实是外单位抽调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