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的内容主要都是皇家这边准备的，杨肆康其实需要做的事情就只是出席，仅此而已。


    而说辞自然也是皇家这边准备好的，一些该应付了事的地方自然是糊弄过去，然后强调一些别的事情用以转移关注的目标。


    都是一些惯用但是足够管用的小妙招，对于杨肆康来说也不算新鲜。


    正常来说这样发展下去，最后只要挑选几个人进行问询，最后就可以宣告结束。


    而能够提问的人毕竟有限，所以实际上是可以做到事先控制的。


    不过因为杨肆康受关注的程度很高，皇家也没办法让整个发布会出现的记者都是跟她们串通过的，所以也就难免出现一些较为尖锐的问题，好在皇家这边光辉和威尔士亲王的经验丰富，应对起来不算太难。


    杨肆康在发布会进行到一半左右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几个不同寻常的记者。


    他们虽然大大咧咧地坐在靠近中央的位置上，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或是降低存在感，但是他们互相之间偶尔有些攀谈，而且把目光投到他身上的次数很多，且随着发布会的进行，这几个人趁着做其他的事情的时候看他反应的情况正在变得更多。


    杨肆康看了看旁边，趁着威尔士亲王正在回答一个不太重要的问题的时候，他故意开始装作有些无聊地开始摆弄面前的文件，并整理了一下桌上的钢笔和水杯等东西的摆放位置和角度。


    不出所料，当威尔士亲王回答完现在的提问过后，一直都没有反应的那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迅速地一同举起手臂开始争抢机会。


    杨肆康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表演，装作不在意其他人的访谈的样子摆出无聊的样子来。


    在又过了两个问题过后，可以提问的时间更少了，杨肆康此时收回目光，看向了那几个为了争取机会连脸都快憋红了的记者，微微一笑。


    “我注意到这位记者似乎很希望能够提出自己的疑问，不知道你想问什么？”


    杨肆康主动开口，光辉立刻停手。


    光辉原本是打算无视掉那几个一看就知道有别的目的来的记者，点一个皇家这边的记者或者至少是能够一定程度上保持客观的媒体的记者来提问的。


    但杨肆康主动开口，她也没有阻拦的道理，而且刚才杨肆康一系列的动作她都看在眼里，那些行为很显然和杨肆康平时的个人作风和习惯不符，也就是说……


    光辉嘴角微微勾起，旁边的威尔士亲王疑惑地看了看她。


    “你在笑什么？”


    “杨指挥官似乎要主动找那些想找他麻烦的人的事了。”


    威尔士亲王眉毛一挑，因为君主的事情她这些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现在听到光辉这样说，她看了几眼，这才发现问题。


    “原来如此，自投罗网却不知道的笨蛋啊。”


    那个被杨肆康点到的记者也是一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目标亲自点到。


    不过此时其他人也都自然地看向了他，毕竟作为出席者之一，杨肆康同样是有回答问题的权力的，而光辉和威尔士亲王没有反对也证明了这一点。


    这位记者立刻认清了现状，并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尽可能礼貌地做了个早就打好了腹稿的详细自我介绍，随后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按捺下心中的激动，摆出义正言辞的神态。


    “杨先生，您好。关于近几天网络上流传的您的舰队中出现了源于皇家历史上的废弃方案的舰船，请问这是真的吗？您是否已经通过皇家的资料和设计，建造出了历史上没有被建造出来舰船的舰娘呢？”


    杨肆康微笑着点了点头，坦然承认了：


    “是的，我的舰队中现在有两位舰娘在历史上没有原型舰，她们的原型舰只存在于设计中，没有能够被实际建造出来，因此她们没有原型舰船，并且没有原本的舰船名。”


    “但她们的设计来源于皇家历史上废弃的方案设计，是吗？”


    “是的，没错。”


    “那么，既然她们是来自于皇家的设计方案，您是否应该将其制造方式交予皇家政府呢？并且既然您能够建造出这样的舰娘的话，那也就是说您拥有了能够依赖历史上存在的设计方案直接建造出舰娘的技术。这项技术是否应该将其公开呢，毕竟每个阵营在历史上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设计和废弃方案，而这些方案本质上并不属于您，而是属于阵营的历史遗产，对吗？”


    这位记者的条理清晰，而且他的目的性很强。


    语速虽然很快，但是说得非常清楚，可以看出是事先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的。


    他期待地看着杨肆康，但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毅然决然，甚至有一种慷慨赴死般的气氛。


    他的确很期待，他期待着杨肆康否定他的说法。无论这位指挥官从哪一个角度来反驳，他都有自己的说辞，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说不清楚的，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就能争辩下去。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三言两语不会有什么意义，改变不了什么事情，但他也不在乎。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高尚的想法，之所以提出这一串的问题，主要原因在于表现自己的价值，获得关注以博取利益。其次，则是这样的问题能够让他站在民众的那一边。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杨肆康怎么强怎么厉害跟他们又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在现代的环境下，海军战力的强弱影响到了国际上的话语权，这是很明了的事情，而皇家作为一个岛国，对于海防的依赖性本就很高。


    他聪明的地方就在这里，先指出杨肆康的方案来源于皇家，并暗示那两位方案舰应该属于皇家才对，然后才抛出后续的问题。


    先占据一个道德和利益上的高点，然后俯视对方抛出问题。


    无论对方如何接招，只要站在了多数人自身利益的对立面，他在舆论上就已经输了。


    这位记者心里十分满意，他对这套招术学习了很久才决定现在拿出来使用，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发布会虽然规模不是最大的，但一定是关注度最高的。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这场发布会过后他应该很快就能够接到来自于白鹰的私人电话，然后跟某些人搭上线，借此走上拿钱办事的舒适愉快的道路。


    来吧，接招吧，好好地走入我的陷阱吧。


    他期待地看着杨肆康，然而对方也看着他，脸上微笑没有半点变化。


    不安感瞬间涌上心头，但还不等他思考，杨肆康的声音就已经从扩音器内传了出来。


    “你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但我不想这么做。”


    意料之外，但也在预料之中。


    他松了口气，追问道：


    “为什么？难道……”


    不等他继续摆下陷阱，对方抢先回答了：


    “没有问什么，因为我不愿意，就这么简单。也许明天一早起床我会因为一份美味的早餐突然改变决定，谁知道呢。但至少现在我不愿意，没有为什么。”


    杨肆康摊了摊手：


    “我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就不给，有什么好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