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志不在种田


    陈谋举盏敬酒，笑道：“请两位老哥哥教我，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种田，可有相对来说比较合适的事情做？能还完租金和借贷，略有盈余就够了。”


    他志不在种田。


    资质也不适合种田，不想消磨意志和时间在没有穷尽的忙碌中去。


    穆行喝了一个，放下酒盏，桃儿赶紧给添满酒水。


    “我与锻兵阁的锻房师傅钟进有几分交情，昨天晚上他歇工后，我们还一起喝酒，他说起差缺学徒帮工之事。锻兵阁学徒需要火行炼气初期修为，每一旬做九休一，前面半年月俸是三颗灵石，后面看情形再增加到五颗，活计不忙，但是要求手脚勤快能吃苦，没甚大赚头，你若是愿意，找钟师傅，明日去试试工。”


    陈谋朝穆行拱手道谢，有机会给他，必须去试试。


    喝完酒，撤席之后，三人继续喝茶闲聊，陈谋趁机请教修炼轻身术的诀窍。


    两人随口指导了几句，胜过陈谋自己摸索好长时间。


    范巨然提点道：“等你今后赚有盈余灵石，可以花些灵石去‘论道堂’听课请教，能少走许多弯路，所以修行界缺少了灵石，寸步难行。”


    穆行深以为然。


    他们都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


    然而散修难以出人头地，资质资源受限是一方面，经受的磨难多了，棱角磨平，心气儿也磨得差不多，不知不觉在点滴安稳享受和诱惑中迷失自我。


    灰少为尘，尘积成垢。


    心境蒙垢，随波逐流而不自知也。


    时光蹉跎等到幡然醒悟，往往难以回到初心。


    “范老，您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临离去前夕，陈谋关心一句，这也是他前来探望的目的。


    范巨然放下茶盏，摇头叹息：“时也命也，不认命不行啊，这辈子修仙是无望了，还剩几十年活头，老哥哥我留点棺材本归隐世俗，做个土财主安度晚年，享受天伦，也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


    他在鸿医堂接受筑基医师三次祛毒治疗，经脉内仍有一丝残余，去不了毒根，不知什么时候就发作，将他一身为侵蚀干净，让他成为一介凡人。


    这座院子当初他花费三千灵石购置，急切间找不到卖家，没法子只能将院子抵回给丹阳坊，换来一千五百灵石。


    他已经想通了，将手头还剩余的一千灵石花光，即使运气好能清除残毒，到时没有了灵石，差事也丢掉，他拿什么购买日常服用丹药？


    拿什么去突破瓶颈晋级筑基？


    拿什么供养美婢？


    他老了，没有了破罐子破摔从头再来的雄心，让他再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种十亩二十亩灵田，一点一滴积赚家底儿，他已经吃不了那种苦。


    再说几十年后寿元到头，何苦来哉？


    抉择是艰难的，一旦下定决心，他反而没甚么顾忌。


    这几天花灵石如流水，花得他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


    享受余生每一天吧。


    多造些子孙，说不定哪天造出一个灵根优异的后代，替他看看修行路高处的风景。


    穆行敲着桌子打断道：“行了，别煽情了，‘人在坊市飘，哪有不挨刀’，即使能突破筑基，寿元一运（三百六十年）又如何？终归还是要尘归尘土归土，自古至今，咱们散修突破到金丹者凤毛麟角，还不如看开点，过一天算一天。”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混过百十年的散修，谁不是一肚子苦水无处倾述？


    范巨然不愿多说，插科打诨岔开去，转头吩咐桃儿用布袋装书，包括他书房压箱底的珍藏，反正带不走，与其便宜坊市的旧货铺子，不如将人情做足，送给有缘的谋哥儿。


    谋哥儿的修炼速度，在散修当中属于出类拔萃，看着是个有福气的。


    他现今的雪中送炭，或许是给后辈子孙积德？


    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


    算计了一辈子的范老道，即便是眼前看似无心之举，也符合他不经意的盘算。


    陈谋没有客气，连跑了两趟，才将几百斤书籍给搬回小院住处。


    他特意去坊市淘来一套半旧黑檀木书架、书柜，将书籍整理摆满架子，嗅着满屋淡淡墨香，他心头有种满足的欣喜。


    生火做饭填饱肚子，净手之后，天色早已煞黑。


    沏一盏香茶，安坐净土书房，就着灯火翻阅前人游记，闲暇有书看，让飘零的心落到实处，他再也不会觉着孤寂无聊。


    半个时辰后，放下书册。


    陈谋点燃一盏风灯来到屋外小院，右边空地覆盖着六十四只白瓷大碗，将风灯挂在柱子上，纵身跃上白碗，施展离火八转身法，游走碗阵之间。


    微弱灯光照耀下，身形越发影影憧憧。


    他运转元力往双足灌注，揣摩范老道和穆行两位对他的点拨。


    尝试五次，掌握了其中诀窍，学会基础的“轻身术”，脚下轻点，纵身跃起三丈高，能够在空中转向停留片刻。


    （本书一尺等于23厘米，按汉朝尺算）


    陈谋在落下瞬间，突然看到院外斜坡上有黑影一晃，待他再跃上空中仔细搜索看时，那坡上藏着的人影消失不见。


    他这座院子与左邻右舍隔了十余丈，前两天特意去转悠过，邻居院门紧闭，没有修士入住，只山顶住了稀稀拉拉几家。


    想了想，陈谋走上屋檐台阶，取出青铜钥匙，插入墙壁的阵眼锁孔，开启了整个院子的低级防护阵法，坊市内所有出租的院子、洞府，皆有阵法与地根相连通。


    入住修士可以选择使用坊市提供的低、高两种阵法防护。


    额外交付一笔灵石就成，一年到期结算，有钱的也可以提前交付。


    家底殷实的修士，大都会自己购置阵器、阵旗，额外消耗灵石加强防护。


    坊市内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修士都有，虽然有日、夜巡坊修士守护，但是每年还是有抢劫、偷盗案子发生。


    陈谋取下风灯，吹熄灯火，走进堂屋关上大门。


    他一介才入炼气境的新人，穷得叮当响，举债度日，没有值得别人惦记的宝物。


    他猜测外面鬼鬼祟祟的家伙，是过路贼子，不小心被他突然跃起撞见。


    为了自身安全考量，也是为了尝试苍璧古玉弄出什么异常，不被外面的过路修士察觉，将院子的防护开启了罢。


    省得他这几天纠结在“开与不开”之间摇摆。


    虱子多了不怕咬，不过是平白又多出一年的租金，二十四颗灵石……而已！


    嘶，肉疼得紧。


    按范老道不正经的说法，五个完璧美婢打了水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