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痴心妄想
“嘿，那小子在对面茶舍，好像是要蹲守师妹你出门。”
“顾师兄，请勿造口业。”
锻兵阁三楼，宁微芝瞥了一眼楼下看不见的地方，微笑着提醒师兄，她知道师兄是性情中人，豪爽惯了，她的温柔中藏有锋芒。
顾师兄嘿嘿一笑，对那小子生出几分好奇，转而与清洗茶具的洪老头说话：“老哥你窝在这巴掌大小地方静修纳福，好些年不出门，差不多要破丹了吧？”
“破丹之路步步荆棘，谈何容易啊。”
洪掌柜轻笑摇头，微微叹口气，岔开话题问道：“宁仙子与那位小哥儿相熟？”
宁微芝面对比她大了不知几百岁的老前辈，欠身回道：“以前有过一面之缘，交谈过一席言语，却不怎么熟。”
多的则不必说了。
洪前辈是顾师兄的朋友，她也不熟。
洪掌柜又与中年道士说话，道：“顾道长过往之处，邪祟妖孽皆授首伏诛，这一路上游历，不知做了多少功德？”
“追寻到一头即将突破到四阶的千年阴魂老鬼潜藏行踪，路过贵宝地，与老哥打声招呼。”
“哦，这个你得与我好生说说，可不能让如此厉害鬼物闯进坊市捣乱。”
洪仁澈对此消息有些着紧，又道：“老郝在坊市待得无聊，找我嚷过几次，顾道友可以请他前去助拳，围杀千年老鬼出一份力，他必定乐意。”
他目前不宜外出，否则将前功尽弃。
抬手给对面两人各倒一盏碧青透亮茶水，伸手做请。
中年道士顾甤端起茶盏，缓缓喝完茶水，放下茶盏后继续说道：“不用麻烦郝道友，另有几位同道今晚赶到，丹阳坊东南八百里外，或许在数日后有些大动静，与老哥提前打声招呼，免得造成什么误会。”
他与郝大敞只是泛泛之交，不想欠人情。
再则合围诛杀鬼物，还是用自己人放心，不想出差池。
与地头蛇又是好友打声招呼，是应有之义。
“明白了。三日后是中秋日，丹阳宗、锻兵台、鸿医门、万药山和甲符宗将开山门收徒，许多世俗家族此时恐怕正在将收罗到的合格孩童，往五家宗门护送，准备迎接三日后的考核，丹阳坊也将在中秋日考核有意向的散修，补充收做五家宗门的外门弟子。”
洪掌柜将此事告知对方，让对方心中有数，能避开中秋日动手最好。
顾甤笑着点头，布置困鬼阵法需要时间，他尽量错开。
三人喝茶聊天，并没有耽误太久，待一壶茶水喝完，顾、宁二人告辞。
洪仁澈借用店铺掌柜身份做掩饰用，每天迎来送往，认识他的人不少，真正知道他隐秘身份的寥寥无几，后院几名锻房师傅和两名筑基修士，也以为他是宗门一名有点背景的老炼气而已。
唯有铺子楼上一名镇守修士，是他心腹手下。
陈谋看到两位道长与洪掌柜说笑走出门，他忙起身快步走出茶舍，在两位道长和洪掌柜相互拱手告辞后，恰到好处出现，行礼道：“宁道长，顾道长，两位能否借一步说几句话？”
他以为两位和他一样都是炼气修士，只是身份不同。
他是在野如浮萍无根散修，对方两人有宗门作为依靠，他已经做好了被对方拒绝的心里准备。
机缘摆在眼前，不试一试，他终究不甘心，即使被拒绝，也不会少一块肉。
混坊市这么长时间，脸皮的厚度他早已经历练出来。
他胆小能吃又怂，但是该出手时候毫不含糊。
宁微芝打量着无知者无畏的小家伙，还不及说话，便听到不靠谱师兄很豪迈替她答应下来，好像也不急着赶路了。
“行啊，伱请我们喝一壶灵茶，给你个机会，咱们聊几句。”
“两位道长，里面请！”
陈谋心头大喜，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他朝洪掌柜歉意笑着拱手：“下回，我单独请您老喝茶！”
今日要谈终生大事，不宜有外人在场。
（此“终生”非彼“终身”也）
洪掌柜笑着很大度地摆手：“那就说定了，下回单独请我喝茶。”
他也有些好奇，小家伙到底要与两位身份悬殊的大人物，谈什么见不得人的天大事情？居然截胡截到他头上来了。
是个胆色过人的人才啊，以前看走眼了。
“一定，一定！”
陈谋说几句话的工夫，两位道长已经走进斜对面的茶舍，帮他连请客的茶水都定好了，陈谋走去柜台时候，就等着他掏灵石会账。
“二十颗灵石？”
陈谋差点以为听错。
茶掌柜笑眯眯道：“本店奇雾峰灵茶，二十颗灵石一壶，奉送茶点四样。”
客人面前陈谋没有再多说，怎么不去抢？
他知道是姓顾的道士使坏，想让他知难而退，这一刀宰得他肉痛得紧，他愣是面不改色请茶博士领两位贵客先去厢房，打肿脸充胖子也要赌一个渺茫机会。
作为一个有近三百颗灵石家底，还有两株灵药材托底的散修之中的土财主，二十颗灵石一壶的灵茶，还喝得起。
待客人走远，他摸出十八颗灵石，从袖内将短匕取下来。
“掌柜的，灵石不凑手，这柄法器先押您这里，明日上午我拿灵石来销账，换回我的法器，烦您通融一下。”
平素上街，身上不会带太多灵石，够日常花销就行了。
若是不肯通融，他舍却脸皮，跑去对面将法器抵押洪掌柜那里，凭着熟人面子，借两颗灵石出来应该不是难事。
茶掌柜从皮鞘拔出短匕，扫一眼，收下法器，笑着伸手做请。
陈谋拱拱手，赶紧走去后面的厢房，茶博士在外面等着他，将他领去地方，顺带着关上房门，方便客人们谈紧要事情。
茶水和茶点都已摆上来。
陈谋落坐后，先给对面两位道长倒茶水，再给自己倒一盏，嗅着沁人心脾的茶香，仿佛听到了灵石碰撞发出的美妙声响，他端起茶盏，道：“唐突之处，请两位道长海涵，清茶一盏，略表歉意，请！”
顾、宁二位品喝了一小口，放下茶盏，意思是有事说事，别绕圈子。
陈谋没喝出什么高级滋味，他酝酿着措辞，道：“我想请两位举荐我加入贵宗门。”
他决定开门见山，先引起两人兴趣，再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临场发挥。
上次宁道长对他的指点，令他拨云见日，找到了今后修道的方向。
锻兵阁已经成了他的备选。
也正是有钟师傅的那封举荐信，和他能够锻造低阶法器拿得出手的硬本事，给了他毛遂自荐的底气，他背后有一条很稳当的退路，没甚么可怕。
他身上涌动着强烈自信的光芒。
此话一出，顾甤咧嘴笑了，被挠到痒处，问道：“凭什么？”
行走江湖两百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是洪仁澈给的勇气吗？
还是那二十颗灵石一壶的灵茶？
坊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现在的小孩都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狂妄无知吗？
他不将痴心妄想的小家伙打击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就不是逍遥狂道顾甤。
来战吧，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