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信用吗？


    王承恩没有回答双目通红的林丹汗，而是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但正是这样，却让林丹汗面若死灰。


    他知道他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王承恩看着他的模样，也知道林丹汗自己明白了，所以微笑更甚。


    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也回答不了。


    他哪里能做的了陛下的主，往大了说妄议国事。


    往小了说也是一个木无尊上。


    一个家奴，还敢做主人的主了吗？


    林丹汗惨笑一声，抬头看着高大巍峨象征大明最高权力的宫闱仰天一叹：“走吧。”


    王承恩笑容满面：“看来林丹汗想通了，那咱们继续走吗？”


    林丹汗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跟着王承恩。


    就连刚刚不断刺挠林丹汗的炒花此时也消停的跟着。


    走了不知道多久，反正浩大的宫殿群已经把林丹汗绕的有些晕了，这才来到了朱由检所在。


    里面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传蒙古部首领林丹汗觐见。”


    “传....”


    声音高亢，激昂。


    只有林丹汗不开心。


    他一直强调自己是北元的宗主大汗，怎么到了朱由检这里就成了区区一个部落首领了呢。


    但他没有任何脾气，默默地接受了。


    惹不起。


    传国玉玺都准备交了，还差这点吗？


    林丹汗左脚进门，按照两国邦交的礼仪来觐见，但刚刚准备伸手的时候，一旁的王承恩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林丹汗，陛下乃是天下共主，九五之尊呢，这个礼节不合适吧？”


    “况且，蒙古诸部以后跟大明都是一家人了，再用邦交礼仪合适吗？”


    一句话，让朱由检差点拍手称快。


    新任户部尚书，次辅大人温体仁错愕的看着王承恩，不愧是他吗的太监啊，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


    倒是一旁的首辅大人施凤来早有准备，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没想到王承恩也有这样的一面。


    若是曹化淳干出这样的事儿他一点不奇怪，可王承恩一直都是憨厚老实的模样，看来心里也有小九九呢。


    以后不能小觑呢。


    其余重臣则是一个个的什么也没说，都在钦佩的看着上首位坐着的圣天子。、


    以朱由检近段时间的表现来说，如果长期不错的话，担得起一句圣天子了。


    林丹汗听着王承恩的话，嘴角泛起一丝的苦涩，他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了，从他服软的那一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


    只是还心存侥幸，认为小皇帝年轻气盛，过段时间就会忘了，自己还有操作的余地。只需要度过最难的那个时刻就行了。


    到时候天下之大他北元精锐还能驰骋。


    但现在看来，这位大明小皇帝早就等着他呢，从第一步用物资引诱他去剿灭科尔沁，再到宫闱之内索要传国玉玺。


    每一步都是人家的算计。


    每一步都在打击他这个所谓一代雄主的信心，那话怎么说来的？


    温水煮青蛙。


    试问，若是最开始小皇帝让他入京的话，用这样的礼仪待他。


    他必然会愤然出京，回去就纠结部队干一场。


    但经过了种种，尤其是剿灭科尔沁部他付出了不少，科尔沁部跟女真极好，互通婚姻，从皇太极那里搞到了太多的好处，不说兵强马壮也不差了。


    他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剿灭的科尔沁部，拿着科尔沁部落首领的人头来交这个投名状的。


    麾下儿郎死伤无数，若是此行无果，那才是灭顶之灾。


    朱由检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如果知道林丹汗在想什么，可能会告诉他四个字。


    沉没成本。


    现代的海王钓鱼就是这么玩的，从小到大，以点滴腐蚀，最后想回头已经晚了。


    投入了那么多，收手怎么可能。


    自己选的嘛，偶像。


    望着一群虎视眈眈的大明上下，林丹汗压抑住各种情绪，安慰自己。


    都是为了部落。


    都是为了部落啊。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按照明人的礼节，口中高呼：“臣草原诸部首领孛儿只斤·林丹巴图尔拜见大明天子，望大明天子万福金安.....”


    哗的一下。


    大殿骇然。


    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朱由检。


    这，一直虎踞龙盘在草原号称成吉思汗黄金血脉最纯正传人的林丹汗居然就这样被自家的皇帝收拾的如此老实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


    每个人心中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北元，游牧渔猎民族一直都是大明的阵痛，顽疾，多年来都没有解决。


    难道当今能解决了？


    看眼前的情况是了，解决了。


    草原最强的势力，最纯正的传人今日跪伏在了大殿之上。


    孛儿只斤·林丹巴图尔，是林丹汗的名字。


    林丹汗可以说是官职，也可以说是尊称。


    怎么说都行。


    但能让他直接以臣相称，最后用名字来拜见，已经说明了问题。


    孛儿只斤这几个字，就代表着纯正血统，未曾断代的纯正血统。


    朱由检很高兴，看着低头的林丹汗他站起身来，亲自走到了他的面前，哈哈大笑扶着他下拜的双臂。


    “何必如此见外，草原诸部也是大明子民，朕怎么能弃之不顾呢？林丹汗为朕亲封的草原首领更是朕的重臣呢。”


    林丹汗没想到，他已经做好了卑微到泥土里的准备了，打定主意任凭朱由检如何羞辱，明人如何喝骂也要忍，只为草原儿郎能好好活下去。


    因为，真的打不过。


    可万万没想到朱由检会这么说。


    这种从谷底到天堂的感觉，他真的沉醉了。


    竟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朱由检没管他，看向群臣。


    龙目威严。


    威压整个大殿，淡淡的声音传来：“即日起设草原临时行营，林丹汗为行营统帅，授金吾将军，加授龙虎将军，其下诸部设千户所其酋长首领为行营千户。”


    淡淡的一句话，掀起滔天巨浪。


    林丹汗乃至于重臣全都震撼的看着朱由检。


    行营？


    这可是很久没有出现的词儿了。


    顾名思义，行营即即行动的军营，军营自是军队在野外作战过程中就地驻扎的集合单位，是十分具体的军队组织。


    而行营就是它的统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