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小熥熥，你从那个狗窝出来了吗？


    此刻的朱允熥正在回航的船头迎风而立。


    出去的这几个月，他似乎长高了，也长胖了一点儿，本来看上去羸弱的身体，也有了一丝丝英气。


    蒋瓛站在他身边，看着被分开两侧的水面，朱允熥面色平静，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属下回到京城，可能就再也不能陪伴殿下了。”


    蒋瓛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调说。


    “你是说他会让你背黑锅吗？”


    蒋瓛无语。


    “如果我求情，你以为他会答应吗？”


    蒋瓛盯着朱允熥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殿下，你不要牵涉其中。这是臣的宿命。”


    朱允熥知道他在看着自己，可是他没有看那双感激的眼睛，而是目视前方，过了好久才缓缓的说道：


    “有时候，人是需要为自己的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的。虽然你是迫不得已。”


    蒋瓛单膝跪地，已经泣不成声！


    他对朱允熥是愧疚的，只是因为蓝玉！


    可是他仍然想活，想活着用自己后半生来赎罪。


    因为他在朱允熥身上看到了活着的美好。


    来倭国的这些日子里，他给朱元璋的每一封迷信都经过朱允熥的首肯。


    不为别的，只为了一句“地上凉。”


    殿下掌握了杀人诛心的密码，他宁愿成为他的影子。


    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毕竟，现在的殿下力量还远远不够。


    朱允熥心里是恨蒋瓛的，但是他知道那都是皇爷爷的指示。


    他已经有了完全的借理由可以留下他的命。但是此刻他不想告诉他。


    虽然是君命不可为，可是在他看来，如果事关生死，换做是他，他是不会轻易就范，哪怕因此付出生命。


    这是一个人的操守问题。


    所以，让他先emo一会儿吧。


    相比舅姥爷的死，这点惩罚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轻太轻了。


    自从进入大明海域，他就能每天看见蓝玉在另一个世界的日常了。


    一一对照他留给自己的那些文字和图画，他当然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解释蓝玉行为的先知。


    这为他赢得了应有的尊重和爱戴。


    他感激舅姥爷留下的那些东西。


    现在舅姥爷留给自己的密信，他已经看到了第三封。


    “要每过一个月才能看一封，知道吗？”


    舅姥爷当时交给他那一大盒子信件的时候。他双手接过，天真地问道：


    “你真的不回来了吗？可是我害怕怎么办？”


    他记得舅姥爷那天流了好多泪。流完泪还骂了自己一顿：


    “好男儿，应该顶天立地，如果你能活下去，这些信足够为你解决一切困难。”


    当他在回航的途中迎来第三个月第一天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封信。


    其实，前两封信里，没写什么，只是问他还活着呢吗？


    蓝玉案怎么着了之类。


    “小熥熥，你从那个狗窝出来了吗？咱们的秘密基地没被人发现吧？”


    “那个傻子是不是还是皇太孙，你那个傻叉爷爷注意到了你没有？”


    好多都是问话，朱允熥每看到一句，就默默回答一句。


    可惜他再也听不见自己的回答了。


    朱允熥也没有奢望能从信里得到什么神仙指点。


    他只是觉得，打开信件，就能感受到舅姥爷还在大明，离自己很近很近。


    就像以前，他出去打仗，一走就是几个月，一年多，甚至两年。


    他一直都在。


    看着那熟悉的笔迹，闻着那汗渍味儿的信纸，朱允熥的内心就无比幸福。


    “臭小子，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说明你活着，没什么，从这个月开始，


    我就当你那个瞎了眼的爷爷已经注意到你了，然后开始交代你一些事情...”


    “我不相信那个锤子敢废储，哎，所以，如果你能逃出皇宫，就去倭国，


    记住那里的一切都是你的，那里有绝对忠心你的死士。


    去了就永远都不要回大明了！切记。当个土霸王多好。


    那个大明有什么好？！


    不要把倭奴当人，他们根本不是人！


    如果你实在想回大明，只有一种情况可以回去，


    那就是老朱废掉你那个蛇蝎兄长，然后储君之位空缺。


    我想，这种情况的可能性非常小，如果有，也是因为我死的缘故。”


    “这次回去，你要逐渐崭露锋芒，尽量在大臣们面前树立自己的威信和形象......”


    蓝玉写的似乎很随意，有时候，一件事还没交代完，就戛然而止。


    朱允熥已经从最开始的空空落落，到现在的坦然接受。


    他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流了好长时间的泪。


    到最后在蒋瓛第三次敲门的时候，把信藏了起来。


    然后躺在床上，假寐了半个多时辰。


    一群海鸥绕着船舷飞过，叫声拉回了朱允熥的记忆。


    他看着默默站在自己身边的蒋瓛，轻声问道：


    “登州港安全吗？”


    蒋瓛立刻拿出一封信交给他：


    “刚收到的。”


    朱允熥不会问锦衣卫到底是如何联系，如何接头的，他知道皇爷爷创立了这个部门，肯定有自己的方式方法。


    他只要等现成的消息就行了。


    他也在军中挑选了几个信得过的士兵，偷偷创立了属于自己的锦衣卫。


    虽然舅姥爷的密信中没说什么，他却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因为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一共有三股不明势力埋伏在登州港，其中能确定其中一股力量来自北边。”


    朱允熥看到这里，抬眼看了看蒋瓛，发现他非常淡定。


    “应该有一股是宋指挥使的人吧？”


    蒋瓛点头：“是陛下的意思，已经在等待了。”


    “那岂不让我们的朋友失望了？”


    “殿下的意思是？”


    “吩咐下去，放慢速度，休息一天再走。然后......”


    他悄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于是本来顺风顺水的船队放慢了速度，全体船员都得到一个命令：


    “三天后才能驶入登州港！”


    就不见了朱允熥的身影。


    大约三个时辰之后，在海上飘荡的船队周围发现了几艘小渔船。


    “老乡，这个时候，还出来打鱼啊？”


    船队的人问小渔船上的人。


    “官老爷们，我们就为了口吃的。”


    船老大赶紧作揖告罪，点头哈腰；


    结果船队的人回答到：


    “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说完哈哈大笑。


    小渔船一个漂亮地摆尾，快速划走了。


    当距离邓州港五十海里的一个小渔村迎来他们的主人的时候，


    官方船队正在遭遇号称是邓州水师大都督的盛大的欢迎仪式。


    宋忠从京城赶到的时候，发现自己监督的那两路人马已经驶出港口，大叫一声不好！


    便率领锦衣卫暗卫们登上船只，快速驶去！


    “陈山供应皇孙殿下归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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