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水榭,教坊司新晋花魁碧落所在阁楼。
之所以叫画水榭,是因为这座阁楼位置极佳,修筑于金水河中,四面环水,只有一条雕梁画栋的飞桥相连。
画水榭的前任花魁上个月被人赎身,于是礼部从庞大的后补团队中,优中选优,挑选了一位极为出挑的女子,命名为碧落,推了出来。
碧落擅瑶琴,初出茅庐,便赢得偌大名声,直追老一辈花魁,引帝京士林追捧。
一月间,文人雅士蜂拥而至,尽皆铩羽而归。
碧落曾言:非知音,难以入幕。
“知音?”柳白搂着世子,一脸狐疑,一个花魁,玩什么知音,不过是哄抬x价,博个名声罢了。
“没错!”世子信誓旦旦的道:“你可能觉得碧落是故作清高......”
别觉得啊,她就是故作清高......柳白心说。
“你若是知道她的来历,你就不会这么想了。”世子还学会卖关子了。
柳白眉头一挑,顿时来了兴趣:
“展开说说。”
“嘿!”世子兴致盎然,说道:“去岁青州蝗灾,青州知府趁机伙同当地乡绅豪强,兼并土地,欺压百姓,年初事发,陛下震怒,诛其三族,女眷充入教坊司。
这位碧落,便是青州知府的独女,生的花容月貌,自幼饱读诗书。
这种人物,是教坊司最受欢迎的,更何况碧落是一位才貌俱佳的花魁呢。”
柳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家婶婶,差点就落了这么一个下场,顿时就觉得没啥意思了。
要知道,在官场混,很难分清政敌与同盟,有时候你的同盟,落井下石的时候,比政敌更狠。
碧落是花魁还好,能自主选择伺候谁,若是普通歌姬、清倌人,那可就没有选择了,只有被别人选择的份儿。
而好些以往的青梅竹马,甚至叔伯,都会来特意关照一下。
当然,关照的方式,自然是关照到床上。
世风日下,不外如是。
柳白瞥了一眼兴奋的世子,碧落是咎由自取,但是我睡了总比别人睡了好,毕竟我还知道怜惜美人,世子这个粗鄙的家伙,只会把精致娃娃玩成破烂娃娃。
想到这里,柳白精神抖擞,决定拯救一下这位新晋花魁。
画水榭堪称客似云来,迎门小厮拦在飞桥边,不够身份的人,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有钱也没用,但是依旧令许多人趋之若鹜。
这是新晋花魁的排面。
世子与柳白自然是有资格的,一个身份尊贵,一个才华绝世。
所以,小厮就跟见了亲爹似的,尤其对柳白,比亲爹还亲。
花魁娘子等了大半个月,不就是为了一位知音吗?
众所周知,柳公子一首《剑器舞》,直接把听云小筑的小雅推上了魁首的位置。
而今日浩气楼的《正气歌》,署名也是柳白。
帝京肯定不止一个柳白,但是混迹教坊司的人,都默认《正气歌》是柳公子所作。
除了柳公子,还有谁有如此才华?
再说了,许多人亲眼见到柳白进了浩气楼,这就是实锤,不容辩驳。
小厮引着令人进了阁楼,很贴心的把他们安排在了视线最好的位置。
来打茶围的客人见到是柳白,全都眼前一亮。
碧落眼界太高,大家不过是来碰碰运气,欣赏一下琴艺。
但是柳白若在,说不得今晚又要有传世之作问世,作为第一现场目击者,也是与有荣焉。
传闻中的碧落,很快就盛装出席,环顾一周后,剪水般的眸子落在了柳白身上,有欣喜,也有忐忑。
“承蒙诸君赏脸,碧落感激不尽,琴艺粗陋,愿搏诸君一笑。”
大家都是文化人,一个个谦谦君子似的,或举杯示意,或颔首微笑。
柳白手执折扇,微微颔首。
碧落微微福身,婉婉落座。玉指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响起,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又似高山流水,汩汩韵味。
良久,曲终。
碧落再次起身,福身行礼。
一个富家翁模样的酒客喟叹道:
“碧落大家的琴艺,可谓是绕梁三日啊,堪称帝京一绝。”
其他人附和连连,对碧落表示认可。
琴棋书画,柳白其实狗屁都不懂,除了会抄诗,可谓是一无是处,但就算是他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也能听出碧落琴艺之高超,竟然让他都有了共鸣之意。
柳白不由高看了这姑娘几分,当然,更主要的是,够美!
碧落没有小雅那股子英气,胸怀也不如小雅那般博大,但是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恰到好处。
更何况,这是人家姑娘入教坊司的第一战,必然是要一战成名的。
“柳诗魁!柳诗魁!”
柳白回过神来,柳诗魁,这是叫我吗?太low了。
请叫我柳诗仙,这才够逼格。
他看向说话之人,只见此人有些眼熟,不由笑道:
“这位兄台,唤在下何事?”
那人笑道:
“柳诗魁才华冠绝帝京,今日闻弦音,不知可有诗词问世?”
柳白沉吟片刻,抬首朗笑道:
“碧落大家琴艺卓绝,我这里倒是有一首小诗相赠。”
碧落大喜,连忙道:
“来人,取笔墨来。”
有清倌人取来笔墨,柳白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尴尬,为了避免社死,他淡淡开口道:
“不知碧落大家,可愿为在下执笔?”
他的书法,实在是......一言难尽!
碧落闻言眼前一亮,款款而来,坐在柳白身侧。
柳白起身,唰的打开折扇,轻声吟道: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碧落心尖一颤,一滴墨水洒落在宣纸之上,她恍若未觉,簪花小楷下,书写了这一句传世之作。
众人也在心中惊叹柳诗魁的诗才,如此短的时间内,几乎不假思索,这等才华,堪称举世无双。
“柳生晓梦迷蝴蝶,天帝春心托杜鹃。”
碧落眼眸弥漫水雾,这是柳公子对自己表达爱意吗?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抄诗完毕,柳白收起折扇,朝四方拱了拱手,淡然道:
“献丑了!”
“柳诗魁才华盖世,碧落大家今日扬名,柳诗魁便是你的恩人。”
“今日得闻琴音,得见柳诗魁写,当真是三生有幸。”
“在下太学赵牧伏见过柳诗魁,柳诗魁真乃是我辈读书人之楷模也!”
。。。。。。
装逼是要有技巧的,柳白微微一笑,双手虚虚一压,一脸歉意的对碧落道:
“在下还有要事,不便久留,这就告辞。”
碧落愣了愣,酒客们也愣住了。
这一首诗写完,柳白必然成为入幕之宾,为何突然离去?
世子急了,低声道:
“咋肥事小老弟,到嘴的肉都不吃?”
柳白不动声色,执意要走,碧落含情脉脉,一路相送。
出了门,柳白才撇撇嘴,悠然道:
“我是个专一的人,得去睡小雅。”
“he...tui!”世子啐了他一脸,没好气的道:“大家同道中人,你什么样我能不知道?”
柳白翻了个白眼,哼唧道:
“最近一个月,我只睡过小雅,这就是明证。”
世子呆了呆,还别说,这狗日的自从大难不死,再入教坊司,只跟小雅有过交流,仿佛教坊司其他花魁都是草芥,入不得他的法眼。
当然,世子选择性的忽略了自己是他大难不死的罪魁祸首,大家都有错,如今已经冰释前嫌,再提就没意思了。
“当真?”世子一脸狐疑。
“果然!”柳白正气凛然。
世子信了他的鬼话,没好气的道:
“你去听云小筑吧,本世子不陪你了,你个牲口一晚上没个消停,睡都睡不好。”
柳白嘿嘿一笑,挺起胸膛,武夫虽然粗鄙,但是有个最显着的优点,那就是:夯昆勥烎菿奣。
这个优点,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两人作别,柳白径自到了听云小筑。
听云小筑正在打茶围,小雅充当席纠,笑吟吟的陪酒客们玩耍。
如今她已经不接客了,但是听云小筑还是要挣钱的,柳白又是个白嫖的,自然要从别的方面挣银子。
得益于柳白数首名诗,听云小筑水涨船高,x价飙涨,盈利能力丝毫不比以前差。
这就是一个花魁,与一个知名大诗人相好的好处。
不然人家凭什么让你白嫖?是因为你财大器粗?
嗯,这可能是原因之一,毕竟柳白虽然财不大,但是器又粗又长。
“柳郎!”小雅美滋滋的凑了过来,浮夸的胸大肌蹭啊蹭,蹭的柳小白渐渐崛起。
“柳公子......”
“柳诗魁......”
众人纷纷打招呼,对柳白充满了善意。
这位柳诗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崛起,如今又匡扶了国运,将来的前程自不必说,不说出将入相,最起码也得是一代大儒。
“诸位好啊。”柳白笑吟吟的打着招呼,拥着小雅坐下。
行酒令继续,柳白不善行酒令,杯到酒干,别人以为他只是不愿玩这种小玩意,所以大家也不在意。
小雅的腰又柔又韧,不愧是玩剑舞的......不知道碧落是何等滋味,且晾她两天,过几日再深入交流......话说我的秘境副本要开启了,不知道这次是什么类型的副本......大势至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帝师今日把《正气歌》昭告天下,似乎与佛门东来有关系......
柳白一边寻芳探秘,一边思绪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