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安静在下午依然继续着,张元彪的圆阵一点动静也没有,村寨里的临清军除了点了两道狼烟直冲云霄也没啥动作了,只有后金军在简单的午休之后,开始驱赶抓获的百姓伐木取水清理荒地,看样子是要在这里搭建营寨准备长时间休整。
王树正抱着火铳打着哈欠,本来有些困意的他被风冷一吹又打个机灵蹲起来看看外边的动静,拿手指指点点就坐回来说道:“鞑子的人在二百步外晃悠,妈的也不说再近些,真想再打死几个鞑子。”
“他们在守尸,怕咱们活着村寨里的官军去割首级。”张元彪说道:“鞑子军法森严,上官战死手下退散拉回去要杀头,这死了的鞑子若是有人能抢回去尸身就把这倒霉孩子的一半身家赏给带回尸体的人。”
“张大人不愧是文曲星下凡。”王树正不解的问:“抢回去的鞑子能干啥?”
“你信不信复活死人的法术?”张元彪悠悠问道。
这些话在王树正听来犹如雷霆大作,吓得火铳都要掉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还有这事?这鞑子岂不是永远也杀不完?”
“这你也信?”张元彪白了一眼说道。
“咋不信。”王树正抹抹鼻涕说道:“以前阿大带我们去看社戏,那戏文说善恶有报啥的,什么伯和他相好的死了就变成蝴蝶,我们村里的老人也说见过得道高僧成仙的。”
“你说的有些意思。”张元彪说道:“真有人信建奴抢了战死的人回去是为了复活。不过那都是骗人的,这些建奴和我们一样都是人生爹妈养,饿了要吃,挨了刀子要死,复活啥的都是胡扯。”
“那这死了的鞑子拉回去换了这家人的财产,那人家死了人还破了财,不难受死?”王树正说道:“本来就没了亲人在被人拿去家产,这还出来打啥?”
“这是草原上的规矩若奴隶能将战士的尸体带回,可立即获得自由,并得到战死士兵的牲畜;如果蒙古人夺回战士的尸体,不仅能获得他们的牲畜,还能获得他们的妻妾。”张元彪低声念道:“建奴如此要求是为了鼓舞士气让这些人死战,若是大败亏输岂不是少了很多的钱财可拿?还让敌人砍了首级邀功。再说了那些建奴哪里有礼义廉耻,失去了男人的建奴家庭也是要被其他鞑子分了,与其到那时候打嘴仗自己人为了分赃大打出手,还不如就让这些男人们在战场上跟敌人打杀。这些野蛮人的想法,王树正你不会懂的。”大人……”王树正刚要张嘴。
“你家大人不是文曲星下凡,你哪里见过文曲星拿着铁锤穿着盔甲出去打人的。”张元彪笑骂道:“再说我就揍你。”
“大人今日那凌空一跃我看的真切,真是万夫不当。”王树正喃喃道:“我们村里的老人常说这读书人都是文曲星下凡,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我只是家里穷没念过书。”
“等过了这一关,我教你读书写字。”张元彪拍了拍王树正的肩膀就猫着腰去一边巡查鼓舞士气。
走到了抢救伤员的帐篷,看着里边的轻伤员大多没有什么问题就去看看重伤员,就看到几个辎重兵拿着盐水在伤口上清洗,疼的伤员撕心裂肺地叫喊着,远远地看见张元彪过来就大喊道:“大人,给我个痛快吧,我不想受这罪,给我个痛快吧,今天打死了一个鞑子,我给全家报了仇,这辈子也够了。”
“对啊大人。”另一个伤员也挣扎道:“大人给个痛快吧,记得明年清明时多给烧点纸。”
张元彪泪流满面,哽咽地询问一边的辎重兵这两人的伤势,反复问道是否清理完了伤口里的杂物,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对那二人道:“你们大人我还要带着你们去过好日子,我们要去过好日子,你们一定要坚持住,我已经安排人去村寨寻找医师,一定要坚持住,我是不会放弃你们的。李二狗,你不是想去南方找一个大屁股的女人给你老李家留个香火?你可不能当孬种,必须挺下去,咱们去南方过好日子。”
一群男人都叹息着不知道说啥继续在帐篷里走动询问,感叹于医疗水平的差劲,也只能暗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组织一支高效的战地医疗队伍,及时去抢救伤员。
“大人喝点热水吧。”李国藩端着一碗热水过来说道:“弟兄们都喝到热水了。”
张元彪在小推车后边让出一点地方让李国藩坐下,然后端着热水开始混着炒面开始吃午饭。
“小溪那边死了不少临清千户所的兵士。”李国藩指着远处说道:“可真惨啊。”
“怎么回事?”张元彪不解地说道:“那边是后方,建奴压根就没去打那边,怎么还搞出人命?那朱大志说王平也冻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活着的几个人说是那里的临清千户所军士以为建奴要打过来了,有人带头想趟水去小溪对岸,后边的人就挤着往那边去,结果一些军士摔倒,包括王平,后来那些过了小溪的军士因为下半身冰冷就慢慢地冻死在河对岸,一些没有趟水的反而活了下来。”李国藩说道:“那百户王平确实是死了,朱大志逼迫几个军士下去捞人,那些军士上来后也没有办法取暖也冻死了。”
“那朱大志为什么不去死?”张元彪气愤地说:“这些人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打仗我们顶在前边还没崩,他们在后边蹲着连建奴的毛都没见就死了几十口子人还搭上了一个世袭百户。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