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规定夏税不过八月,秋税不过二月,老百姓种地就要上缴秋粮和夏粮,临清县在崇祯三年的收成还是不错,但是夏粮征缴还是拖拖拉拉到了八月下旬还是如此,因为土匪和溃军都被清理的七七八八,衙役们就开始了下乡催粮,一队队百姓被拉到县府外边打板子,交粮的队伍排成队在县城中等着衙役们收粮,淋尖踢斛之类的把戏屡见不鲜。
衙役们消停了两个月现在都是龙精虎猛,由此引出的矛盾自然不少。只是张元彪身为大明朝的官军,对于这种事也是爱莫能助,只是对着自己的军官百般约束,生怕与这些衙役闹翻了脸。
剿匪虽然完成了主要的工作,但是维持好的形势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时不时就有官府的衙役发来求援的信件,大多是衙役催科太猛,与乡下的农民闹了矛盾,几十上百的村民一包围,这些衙役就给临清千户所说是土匪集结,结果匆匆赶过去的王树正游骑兵就被老弱妇孺拦在了官道上进退两难。
张元彪认识到了这个情况简直是无解,劝钱良让他约束手下也是白搭因为他的手下全是靠着这些玩意吃饭,钱良来了几次求援让张元彪发兵去救援被包围的衙役,还提出了让张元彪以那些百姓暴动为由杀些人立威,这些要求都被张元彪拒绝了,结果百姓一看到临清军就不再当成回事,反而和衙役们闹得更凶。
既然此事解决不了,成天就是扯皮,张元彪索性就称病天天呆在家中,让汤敏去跟官府的人打哈哈,扯淡什么的这些文人一回生二回熟,慢慢就能摸索出来规律,这几天下来,除了汤敏偶尔上来抱怨外,官府的人也是很少再直接找张元彪。
于是乎张元彪又开始了在家写写画画,偶尔看看李国藩送来的账单,看着那简单的构成很是不满意,但是李国藩能做成这样也算是不错了,他张元彪也只是在大学时跟着学了一点会计学也没有实操,只能自己琢磨着怎么建立账本啥的,这些浅薄的知识消耗很快,慢慢地也就跟现实妥协了。好在黄婉薇外慧秀中,看着张元彪鼓捣那些账本也跟着提出了一些建议,古代的智慧加上现代的管理学和财务学的大概知识,确实把这个财务系统大概建立了一下,至少能清晰的反映出来收入多少和支出多少。现代的财务学避免贪污就是两个办法,一是尽可能的使账本清晰,另一个办法就是增加参与的人数和流程,虽然造成了一些繁琐,但是效果还是不错的,可惜张元彪连基本的读书人都凑不够,只能先推广再深入研究吧。
“最近很奇怪啊。”张元彪回到家吃饭时给老婆黄婉薇说:“那些百姓都是小心翼翼害怕祸事,从来都不敢和官府作对的,那些淋尖踢斛之类的事也是忍气吞声,提前一天来完税都害怕官府不收,这被下乡催粮更是想都不敢想,真没想到最近这么多抗税的事。”
“以前爹爹还在地方当县令时,他有一次说起这个催粮的事,这都是肥差,那些衙役们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分配这些活,到了催粮的时候就下乡去,住在那些人的家中吃喝打骂,索要东西,到了最后往往把人逼到绝路,卖儿卖女卖地完成交税。”黄婉薇说:“若是这样也完不成交税,后边还有的是办法,把人抓到大狱里,真到那个时候就是家破人亡了。”
“哎,我身为官军,却又无可奈何。”张元彪叹息道:“王树正每次都是气得不行,说那些乡绅富户都不纳粮,一个临清县的税负都加到了百姓身上,今年又是土匪横行,换成是他就反了。”
“官人,这些话不能乱说的。”黄婉薇赶紧上来捂住张元彪的嘴轻声道:“真怕你也说顺了嘴,出去给人听了就坏了。”
“只知道大明官场险恶,没想到这些百姓也是活的艰难。”张元彪叹息道:“等这边赚了大钱,咱们就带着钱去南方,那边有一个叫‘濠镜澳‘(为了理解方便,就叫澳门了以后)的地方,咱们去那边乘船去东边的一个大陆,在那里弄上一大片的土地当农场主,也好过如此夹在百姓和官府中间煎熬。”
“大人还知道濠镜澳。”黄婉薇惊讶道:“只要大人想去,我就跟着你走。”
“你也知道?”张元彪问。
“家父是对那天主教有好感的,常与濠镜澳的传教士往来,常与我和妹妹讲起听来的事,说那些人来自于万里之外的国家,乘着大船过来的,也就了解一些。”黄婉薇叹息道:“只是那时候不懂事,就当故事听了否则也能给大人多说一些。”
“娘子你的见识已经是很厉害了。”张元彪和黄婉薇一直都在避免谈及他那被砍了的父亲,所以张元彪也抓紧时间转移话题道:“娘子学识也是很出众的,整日在家中深居简出也是白搭了你的见识,不如给我也当个内阁大学士吧,白天也把下边递上来的文件先看看,觉得重要的就批红写下来建议给我,这样我就能专心去做点其他的事,比如造火铳和练兵。”
“之前在闺中就是读了一些《三字经》《烈女传》。”黄婉薇笑道:“还跟着闺中姐妹一起学了刺绣,当时大家都喜欢读小说,说是些学问,其实就是会识字。”
“当日我在京城中,你就告诫我不要指望着关宁军。”张元彪说道:“你有这样的见识,还是很不错的,你身居闺中,怎么还知道关宁军?”
“家父那时候在兵部,晚上回家会带一些没啥影响的公文回家看,我那时候没啥看的也跟着看了一些父亲放在家中的公文,那些公文有很多是关于关宁军的,无外乎就是要钱粮或者表功的,我父亲看着看着就扔到了一边桌子上生闷气,有时也有人在夜里前来,我藏在屏风后偷听,也是百般地劝慰父亲顺从关宁军。”黄婉薇说:“那时候父亲刚调到兵部,虽然品级低些,但是大明历来讲究大小相制,反倒是把一些决策的权利放给了低阶的官员比如我父亲,他那时候就是太坚持自己的意见常常驳斥,结果赶上了关宁军在城外闹事就给兵部的大人们推出来当了替罪羊。我和妹妹就被抓走了,若不是大人相救,现在估计和那些犯妇一般在教坊司卖笑。”
“不说这些伤心的事了。”张元彪柔声安慰道:“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这些天我再交予你一些计算的方法,你学学,到时候帮着我管理账目吧,现在我临清军不仅缺读书人,更缺一个真正与我一心的审计员。”
“审计员?”黄婉薇问道:“这是什么官职?”
“就是负责督查账目的人。”张元彪摸着黄婉薇的头发说道:“我不希望临清军将来也是贪污腐化严重,我既然不能够全部管理,就得由审计员去查看账目,至少在数字上要让这些人有所敬畏,此事非夫人出山不可,因为你是我最信赖的人。”
“我愿意。”黄婉薇把头埋入张元彪的怀里说:“整日在屋里安排洗衣做饭,我也闷死了。希望能帮着大人处理这些杂事,让大人安心去练兵。”
“裁缝店我觉得买下来也没啥用,就跟你常去的那个店铺画了一下我想要的衣服,等做好了给夫人看看。”张元彪说:‘若是夫人觉得好看,我就去找临清商会的周行老定制一批。’
“啊,大人还想着那些羞人的衣服?”黄婉薇红着脸说:‘我可不敢穿在身上。’
“害,那些衣服现在我也不好做出来。”张元彪笑道:‘是一批给军士穿的衣服,类似于号衣,红色打底,加上一些配饰,我要给军士们发些2衣服,现在的衣着太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