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从来都不是让人感到舒适的一件事。
游骑兵骚扰登莱大道外围的同时,大小营盘也在紧张修建,前沿阵地的大营盘距离登莱大道有五里路,这个距离在临清军的军头们看来太保守,纷纷嚷着要把这个营盘推到登莱大道的边上,用火铳就封锁了官道。
这样的呼声很高,军人为了证明自己理论上很威武,总是喜欢提出一些热血的东西出来,比如魏延在军事会议上提倡兵出子午谷直扑长安,千百年来还有很多人追捧这个战术的高明,认为诸葛亮缺乏孤注一掷的决心,否则北伐中原就成了。
真实的情况是蜀汉与曹魏巨大的国力差距,长安是军事重镇,有一大堆的名将镇守,数万蜀军在陇西围城都缺乏实质的攻坚能力,数千奇兵打到长安下,曹魏的援军也会通过潼关源源不断从邺城输送而来。所以诸葛亮选择攻击陇西拉长敌方的补给线是对的,也在第一次北伐初期打乱了曹魏的部署,张合日夜兼程率军西进支援,吃饭的压力也把魏军压得不轻。
军事会议在游骑兵骚扰回来后在前沿营盘的会议室召开,参与的军官都是三大派系的百户以上军官,十几个人挤在帐篷里坐马扎认真研究张元彪让亲卫推来的一个大铁管子。
一群军官看着黑乎乎的管子也没人吱声,王树正憋了一会说:“大人,这两日来,游骑兵早上天不亮就收拾行装出门,先走三里小路,然后就要搜索前进,咱们设在前边的哨所也有军士留守,那叛军只敢在大道上凑人数,等到了中午人多了才一起赶路,咱们的人只要摸到前边放几铳,那些叛军抓的民壮就丢下小车跑出官道,至于那些叛军也是远远地呐喊,咱们稍微往前走点,就吓跑了,昨天有一伙叛军也是火铳和弓箭配合与咱们对射,远远地就被打散了。”
一众游骑兵军官大是有面子,纷纷说叛军不堪一击。
“弟兄们下午早早地就得收拾东西回来,往往也没啥战利品,都想着咱们把军营往前移动,这样方便与那些叛军对攻。”王树正说:“也省的到处跑浪费时间。”
“这是火炮。”张元彪指了指那个黑管子说道:“这是最近袭扰的游骑兵从路上捡回来的,咱们的老兄弟有跟着我上过北京城城墙的,认得这是官军守城时用的,就把这个短小一些的拿回来了。这个是小弗朗机子母炮,射成三百步,能打散弹或者是铁球,因为是子母分开的,操作熟练的话,射速比起咱们的火铳也不差多少,你们说,人家把这玩意推到近前,怎么打?”
一群军官又不吭声了,都是看着王树正。王树正本身对这些先进武器缺乏认识,只是见过这个传闻中会泻火会炸膛的黑管子,静静地等待张元彪继续训话。
“这些弗朗机小炮都是落后的东西了,据我所知,叛军还会有大将军炮这样能打五百步的东西,到那时候咱们就要在炮弹的打击下走过四百步才能开铳,你们谁能做到?”张元彪说:”这次孙元化请来了更多的外国技师,还买了大量的火炮,现在我们面对的这一只叛军,他们的能力是超乎我们想象的存在,我们才多少人?区区七百兵,加上山寨能支援的人手也不过才一千,叛军现在的军力足足有十万人,虽然围攻莱州城和驻守登州城用了不少,挤挤弄出来一万的军队还是易如反掌,到那时候动员一些火炮,我们的小营盘就像纸糊的一样,我们这么辛苦地练兵,分房子给银子,是让他们都死在这个没有意义的地方吗?”
看着一帐篷不吭声的军官,张元彪继续说:“太靠近登莱大道方便叛军集结兵力运送粮草,到那时候他们更容易对我们实行包围,选择在这里是为了留下预警时间,只要他们的大部队开过来,我们就要烧毁营寨撤走,毕竟咱们的实力太弱小,不能与叛军硬抗,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自己的定位,不要打了几次小胜利就膨胀,以后的路还长,切不可在此地断送了。”
大会的最终结果是上下达成了一致,把人都轰出去吃饭以后,张元彪就让手下拿上来纸笔给远在罗山寨留守的朱大志汇报这两日的进度与计划。
这位老哥在抵达罗山寨后就不想再出去打仗了,于是就找个由头呆在了寨子里当起了甩手掌柜,每日的工作就是根据张元彪送来的军情写报告,通过“土匪”的山寨一层层传递到临近的衙门里,大概的意思就是“临清军被击溃了,但是还在努力骚扰叛军。”除此之外,还经常罗列一些叛军军力移动的虚虚实实的消息,为的是将来脱罪,这些事朱大志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完全就没有下去夺权的想法。
眼下罗山寨通过“土匪”交通线,还是可以在山东南部山区中较为稳定的获取临清商会送来的粮草与其他辎重,山东半岛在这次的兵灾中波及很大,各地人心不稳,反倒成就了临清商会运输公司的林大头,他的车队在各个山寨的掩护下通行无阻,各地商号为了不被人抢了货也是选择找他的车队,林大头按照要求在路过山寨时放下粮草和装备,但是罗山寨毕竟是前敌运输,每日张元彪的临清军也是要给钱才能得到物资的补充,不过这样的价格也算是良心价,因为运输的队伍要在山丘中晃悠,不仅要送东西还要防止被人抢,这样不给钱实在说不过去。
在临清军上下其手大搞基建的同时,登州方面也凑集了一支新的军队支援莱州前线的叛军,他们的目地是莱州,但他们会在登莱大道上先解决这伙躲在山林中不断骚扰大路的明军残余部队,在孔有德看来,这样的战斗是没啥悬念的,因为他们有足足一万五千人,其中战兵就达到了六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