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道,这临清军在登莱战役中损失不少,战果虽大,张元彪却想的是韬光养晦,没有过多的纠结这军功的封赏,只是大手大脚地给兵部大人们送礼维持现状,所以兵部的大人普遍认为临清军在崇祯二年的建奴入侵受创一直没有得到补充,今番又在崇祯五年的登莱之战再次受创成为残军,故未再督促临清军北上合围登州城,所以张元彪在叛军北逃之时,又在登莱大道上靠着炊事车俘获了不少没饭吃的叛军俘虏。
登州的保卫战从崇祯五年的八月开始,一直持续到了崇祯六年夏天,这些可怕的战役张元彪和他的临清军没有参与的意思,就躲在这前线大营中消磨时光,点算着这次战争带来的红利,诚然,金银珠宝虽然也得了不少,最多的好处还是巨大的人力资源,那些抓来的战俘都是很好的劳动力,他们能被叛军抓了当壮丁,自然各个都是精壮的年轻人,筛选出来没啥罪过的人都是很好的兵士苗子,那些罪行严重一点的,当然就是拉去挖煤的主力军。
要知道,在这个技术不怎么好的年代,挖矿的产量其实就是和矿工的伤亡人数成正比。
“大人,大人。”李国藩拿着几张纸跑到张元彪的帐中,看见自家大人正和一个夷人在一起聊天,很惊讶地站在当场。
“哦。”张元彪笑着对那夷人道:“这位是我的大将,李国藩。”
那个夷人赶忙上前脱帽致礼,用流利而有南方风味的汉语说道:“李将军,您好。”
“哦。嗯。”李国藩扭捏着说:“这位····。”
“这是安德森先生。”张元彪说:“是这次交换得来的西班牙人。”
“安德森先···生···。”这么绕口的名字没有难道李国藩,他还是慢慢地说:“你好。”
两个人相互表达了一下礼仪,张元彪就问道:“是北边传来了新的军情吗?”
“禀告大人。”李国藩拿着书信递上来,随后说道:“第一批战俘送到了兖州矿厂,已经被分下去挖煤了,铁厂那边发来讯息,想要更多的战俘过去。”
“我这就让陈浩南他们抓紧时间甄别,尽快把人派出去。”张元彪说:“还有别的事吗?”
“据抓来的战俘说,那莱州城下丢弃了不少的火炮火铳。”李国藩说道:“有人想要带我们的队伍去拾取,那些东西关宁军不怎么感兴趣,都被扔在路上。”
“不需要。”张元彪说:“现在我们只要安安静静呆在这里就好,万万不要与官军扯上关系,最近登州城下正在展开攻城战,你想被人抓去攻城吗?”
李国藩摸摸头,笑道:“攻城,那就算了。”
“国藩你来的正好。”张元彪说道:“眼下你对咱们临清军的钱财较为熟悉,安德森先生来自遥远的泰西,那是万里之外的地方,为了帮助大明消灭建奴来到这边帮助孙元化将军训练新军却被孔有德抓到,现在被救回后,我正与他商议组建水师,你给我说说现在能拿出多少钱?”
看着一脸憨笑的安德森,李国藩头痛欲裂,他作为临清军的后勤大队长,当然较为清晰地掌握了临清军的动员能力和金钱数量,但是之前他也去了解过大运河上的漕船,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啊,就凭临清军的那些散碎银子,哪里能撑起来什么水师?
安德森也是看着一脸难过的李国藩大为头疼,自己随便说了点海上的事,居然让这位明国的将军大感兴趣,现在就嚷着组建水师,想起来那些可怕的海上生活,安德森的腿是颤抖的。
这个时代的航海业根本就不是啥好事,正常点的人那会想着去当水手?比如那大英帝国的海军,因为没有办法补充到足够的水兵,抓壮丁或者拉死刑犯入伙是常事,在特拉法加海战前为了补充兵力,英国女皇还发布诏令高价收购海鱼,目的就是把人骗到海边去捕鱼,然后皇家海军路过的时候就把人抓走当水兵。
为啥会这样?因为海上的生活太惨了,特别是远洋去东方的船队,这些水手忍受着可怕的风浪时不时喂了鱼之外,还要因为各种的海上困苦而丧命。比如说坏血病,得这个病会导致人极度的虚弱,牙齿指甲的脱落最后整个人如鬼魅一般痛苦地死去。
在这个时代水手们不知道这是因为吃不上蔬菜缺乏维生素c导致的疾病,一次远洋活动甚至会为此丢掉一半的死者喂鱼。
在船上出发一周后就吃不到新鲜的蔬菜肉类,再过一段喝的水都是发臭的脏水和腐烂的肉类,艰苦的海上生活除了大海还是大海,要不是够穷欧洲人真的没有理由在大海上如此的坚持。
很多人会说,在大海上可以钓鱼啊,不至于吃不到新鲜的肉类,但是残酷的现实是远途的航道为了防止被人抢,一般都是在深海活动,那里并没有什么大量的鱼类,因为鱼类们喜欢在大陆架活动,所在在深海中航行,那些海水都是墨蓝色的,就是这么的绝望。
李国藩觉得花钱去组建什么水师是无底洞,安德森觉得再回到船上就是噩梦,所以二人即便是从未见过面,也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大人,咱们存的银子可不多,而且大人一直说要防备建奴入寇,所以下一步还是要给随官屯的兄弟提供各种物资。”李国藩说:“这水师的组建,大可以放在扩军结束之后再去试试。”
“对啊。”安德森说:“将军,你有所不知,那海上到处都是漩涡和海怪,稍有不慎就会被拖入深海再也无法回来,这水师还是要从长计议。”
看着两个惊慌失措的人,张元彪不禁莞尔,说:“安德森先生,还知道从长计议?看来这中国话学的不错。”
“大人见笑了。”安德森自豪地说:“我在澳门呆了十数年,自然时对于天朝的言语略知一二。”
“哈哈哈。”张元彪笑道:“略知一二。这个用的好。我天朝上国,文化源远流长,你这谦虚我很喜欢。国藩你也学着点,人家泰西人不远万里过来,这都学会了,你也要加把劲。”
两个达成目的,成功转移话题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哈哈地笑着。
“安德森先生,我知道你的故事,一个落魄的小商人,在澳门那边游荡着,看到人家招募雇佣军就报了名,坦白的说,我临清军对于你们这些水手提供的练兵办法没啥兴趣,我只是对大海感兴趣。”张元彪说着看向一旁地李国藩说。
“国藩,那些银子开销也没什么意思,你没见过大海,自然不知道大海的广阔,更不知道在大海的另一侧有一个巨大的岛屿,那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北地地世界,那里一年到头都像春天一般,土地肥沃随便种点什么都能成熟,那种下去的稻子一年可以收获三次,在那里不存在饥饿与寒冷,你不是一直担心将来弟兄们的未来?”
这二人都是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元彪。
“那个地方就是我要给弟兄们找的落脚的地方,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我们要是能占住那里,将来即便是与所有人为敌,弟兄们也能愉快地度过一生,国藩,你相信我说的话吗?”张元彪问。
“大人···大···。”李国藩痴痴地说:“国藩深信不疑。”
“那么银子呢?”张元彪问道。
“大人无需担心银子,我临清军上下都会追随大人,去那个地方,谁要是敢挡着,就把他踩在脚下。”李国藩说道:“大人自打起兵以来,算无遗策,我们都信大人。”
安德森看着一脸狂热的李国藩,一脸的不解。
“安德森先生。”张元彪笑着说:“回到海上,我也会保佑你们这些水手不再受到魔鬼的蛊惑,你们在海上不会再悲惨的被痛苦折磨而死,相反的,我会让你们更舒服地在海上活动,直到这大片的海域都成为我临清军的禁脔,到那时候,老伙计,我保证你能像个国王一般返回你的故乡,从此再也不会为金钱的事发愁。”
安德森也被这情绪感染,虽然不怎么开心,还是低头说道:“尊敬的将军,我们这七十余人的生命拜将军所赐,我们早就向天主发誓,要为将军服务,您的剑所指,就是我们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