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宗下山之路，很长很长。


    卢鸢走了一天一夜，磨破了脚掌，却发现自己连百分之一的路程都没走完。


    此刻的她又累又饿又渴。


    她看向不远处一条清澈的溪流，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


    每走一步，脚下都会留下一道血色脚印。


    但走出几步后，卢鸢便停了下来。


    她知道溪流里有凶兽，以前在她眼中温顺之物，对如今的她而言，已经足以致命。


    “原来凡人，是这样的……”


    卢鸢喃喃自语。


    她太多年没有当过凡人了，早就忘记了凡人脚下的路，有多难走。


    “卢鸢，口渴了？那就去喝水啊。”


    小师妹突然出现在不远处，轻轻一挥手，清澈的溪流便有一道水柱掀起，落在她面前。


    卢鸢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继续下山。


    小师妹却笑道：


    “如果你不敢靠近溪流，我这里的水你可以喝，只要你跪下磕一个头就行。”


    “我以前，没有得罪过你吧？相反，我还帮了你不少。”


    卢鸢脚步一顿，冷冰冰的望着对方：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害我被宗门废除了修为不够，还要如此羞辱？


    如今我不过是个凡人，也不再是青玄宗弟子。


    你想要杀我只要一个念头便可。


    没必要如此。”


    小师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只是眼神却带上了一丝阴郁：


    “就因为你帮了我太多啊……我每每想到你帮我的那种景象，就感觉我自己是个废物。


    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很难受，很难受。”


    卢鸢顿时陷入沉默，随后冷声道：


    “我不知道你这种感觉，因为我没病，你有病。”


    言罢，卢鸢继续朝山下走去。


    小师妹阴魂不散的跟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


    有一天天上下了雨，但却被小师妹所隔绝，卢鸢依旧摄取不到水分。


    她渐渐脱水，嘴唇干裂，如今她虽然还能走动，却也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只是无意识的走着。


    突然间，她再一次停下脚步。


    因为面前多了一片火海。


    火海虽然在四周燃烧，可青石路早就被烧的滚烫。


    这片火海并非人为，而是本就有的异象。


    以前的卢鸢，从不在意。


    她就算走进火海之中，也伤不到一根毫毛。


    更别说只是被炙烤的有些滚烫的青石路。


    “卢鸢，你真的不愿意跪下来求我吗？


    只要你求我，我就帮你，送你下山如何？”


    小师妹把玩着手中的水球，微笑道。


    卢鸢静静的看了她一眼，虽然突然发出一声嗤笑，便继续朝山下走去。


    滋——


    滚烫的青石让她的脚底不断冒起一阵阵烟气。


    她每一次抬脚，都能在地上留下血肉模糊的痕迹。


    卢鸢面无表情的承受着这种极致的痛苦，每抬起一步，脸色都愈发坚定。


    “为什么？凭你自己，是无法活的下山的，你为什么不愿开口求我？”


    小师妹跟在卢鸢身后，发声询问。


    “求你，岂不是让你得逞了？”


    卢鸢冷嘲：


    “即便是死，我也不会让你心里好受。”


    “……”


    小师妹沉默了几息，随后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你这么恨我，算了，我送你重新轮回吧。”


    她轻轻一抬手，水球瞬间化作利剑，朝卢鸢电射而去。


    “你这可就不公平了，如果没你跟着，她兴许真能下山。”


    水剑被震的粉碎。


    卢鸢和小师妹都很惊讶的看向方尘，不知道他是谁。


    “你是何人？”


    小师妹眉头微皱：


    “可知道此间是青玄宗地界？”


    “我是她的故人。”


    方尘指了指卢鸢。


    故人？


    卢鸢眼中露出一抹茫然。


    她的记忆中，从未有眼前之人的印象。


    小师妹愣神片刻，随后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卢鸢，你果然和外面的人有勾结啊，看来这次长老们废去你的修为，也不是纯粹的冤枉你。”


    言罢，她望向方尘，笑道：


    “卢鸢是青玄宗叛徒，你要帮她，就是青玄宗的敌人，我已经传讯长老，你在这等死吧。”


    “傻瓜才在这里等死，不过你这么说，让我很不爽，我就让卢鸢以后自己回来找你报仇。”


    方尘笑眯眯的一招手，卢鸢的身形便不可控制的飞入他背后的内景地门户。


    当这座门户浮现之时，小师妹眼中已经露出了一抹震惊：


    “内景……地？”


    就算是青玄宗，也只有那位深不可测的宗主拥有内景地啊。


    小师妹眼中的震惊逐渐变作恐惧。


    “用不了多久，卢鸢就能来找你了。”


    方尘笑着摆摆手：


    “再见。”


    “前辈等等！”


    小师妹下意识朝前扑去，结果却扑了个空。


    无论是方尘，还是卢鸢，亦或是那座内景地，全都消失不见了。


    几息后，几道身影赶至，其中一名老者眉头微皱，看向小师妹：


    “你刚刚传讯，说有人要来接走卢鸢？他们人呢？”


    小师妹缓缓回过神，恭声道：


    “启禀长老，卢鸢已随那人离去。”


    “哼，果真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几名长老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怒火。


    ……


    ……


    内景地。


    卢鸢一脸茫然的看着方尘。


    “喝吧。”


    方尘轻轻一挥手，卢鸢面前就多了一团水珠。


    卢鸢来不及询问其他，立即一口吞了下去。


    脱水多日的身躯，顿时舒服了许多。


    “这枚灵药，可以恢复你的修为。”


    方尘丢给卢鸢一颗纯血菩提。


    卢鸢接过纯血菩提，眼中闪过一抹疑虑，下意识问道：


    “前辈，我和你真的认识吗？”


    “上辈子认识算不算？”


    方尘问道。


    “这……也算吧……”


    卢鸢只感觉不可思议，但她也断定眼前之人不会害自己。


    对方没必要去害一个修为全无的凡人。


    念及此处，卢鸢当即吞下纯血菩提。


    不一会儿，一道气息从她体内席卷而出，如蚕茧一样包覆住她。


    数月后，蚕茧破碎，卢鸢已然恢复了修为，并且更进一步，重获新生。


    “卢鸢多谢前辈再造之恩！”


    卢鸢缓步来到方尘面前，拱手作揖。


    她心中除了感激，便是震惊。


    震惊自己的修为，真的在短短时间内恢复了，而且还有了精进的迹象。


    她先前服用的那枚灵药，绝对是世间少有之物。


    “既然恢复了修为，剩下的路就该你自己走了。”


    方尘笑道。


    内景地门户缓缓在卢鸢面前浮现。


    卢鸢微微一怔，只好埋下心中困惑，再一次作揖道谢，这才走出门户。


    待她离开门户之后转身望去，那道门户早已消失不见。


    卢鸢原地驻足了片刻，突然间破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