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看着再次呆愣住的浮梦，停云叹了口气，这几天，只要自己提出这个话题，这位一直照顾着自己的少女，就会陷入这种状态。


    如果继续说下去……倒也显得是停云无礼了些，所以，停云便不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别过头去，透过窗户观看病房外的风景，以此来打发时间。


    “停云……”


    浮梦轻轻呼唤了一声停云后，也把目光看向窗外，看向……那棵“建木”所在的地方。


    现在，再生的建木真的如“她”所说，可以“攀揽穹窿，垂挂辰宿”了。但当初为浮梦讲解这一切的那个人……却已不在了。


    现在……建木的枝柳真的可以攀揽星星了……


    “怎么了？”


    停云听到浮梦轻呼自己，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想出去买一把扇子……”


    浮梦喃喃自语着，随即也不等停云回答，就自顾自的起了身，又跌跌撞撞的走向病房的小门。


    扇子……哈，是啊……如果没有那天的变故，或许今日，就是交还折扇的日子了。


    【等过几天，本小姐一定还给你一个一模一样的！】


    【哈哈~那小女子……也等着恩公。】


    和“停云”在一起的记忆再度攀上心头，让浮梦心情变得无比沉重，她浑浑噩噩打开了病房门，却又被一名男子给拦住了去路。


    因为自己要走的路被人阻挡，浮梦的心再次沉闷的一分，但她看清那男子的面容后，沉寂的眼神中，又迅速燃起了一丝希望。


    于是她连忙伸出手，抓住了这位唯一有可能改写一切的男人，并缓缓跪下，声音几近沙哑的哀求道：


    “神……我的神……让我付出什么代价也好……把她带回来吧……求您了……”


    “……哦？”


    五月轻笑一声，伸出手捏住了浮梦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说道，


    “还是头一次听到你原因称呼我为‘神’而不是‘魔鬼’……神可以回应你的期待，但这次，你又准备付出些什么呢？我的……四月神仆。”


    浮梦愣住了，原本再度燃起的一丝希望，在五月的话语下，又迅速回归寂灭。


    是啊……是啊……


    早在浮黎将浮梦作为筹码，“送”给五月的那一刻起，在某种非人道的角度上来讲，浮梦便是五月的“私人”所有物了。


    就连她现在的身体，都是五月送给她的。


    而这样的浮梦……又有什么资格，对五月说出那句“我愿意向您付出一切”呢？


    她的一切……可早就是五月的了……


    看着再度怔在原地的浮梦，五月轻蔑一笑了一声后，伸手拽着浮梦走进了病房中，并关上了房门。


    有些粗暴的提拎着浮梦的后衣领，随手把她扔到停云所在的病床上后，五月开口道：


    “不瞒你说，现在的我，还打不过纳努克；而我，也确实不想和‘她们’打……但是你呢？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是该说你傻还是说你痴情，若是数十年的感情沉淀也就罢了，但让你自己想想，你和幻胧，从相见到分别，一共才过去几天？有一个星期吗？”


    浮梦硬咽了两下，把头低的深深的，沉默不言。


    五月见状，没忍住又嗤笑了两下，接着开口道：


    “一见钟情？行，可以，我认可了……但幻胧被带走后，你的选择是什么？你选择用停云来欺骗自己，你选择来求我去把幻胧带回来？


    你爱人心切我能理解……但你就没有想过，我去替你把幻胧抢回来，然后呢？就那么永远的活在纳努克和追杀之下吗？


    还是说你准备让幻胧登上列车，让整个列车的人终日提心吊胆，和过街老鼠一样的躲避反物质军团的围剿吗？”


    浮梦握了握拳头，小声说道：


    “我可以和她一起走……不会拖累你们……”


    “哦？所以，你的选择是放弃我，追随幻胧对吗？”


    五月原本有些轻佻的声音在一瞬间变的冰冷，他朝浮梦伸手握拳，浮梦顿时感受到了自己的脖子被人凭空掐住，就这么硬生生把她掐到了五月的面前，头也不得不抬了起来，发红的眼眶和五月冰冷的目光对视着。


    五月盯着浮梦的眼睛看了一会，就又轻笑一声，说道：


    “退一万步讲，我是答应过你，可以实现你的一切要求……但前提是什么？是你必须让我感受到足够的‘快乐’……可是，现在的你，只让我感到无尽的失望，浮梦。”


    “啊……啊……”


    被看不见的力量掐住脖子的浮梦，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听着，浮梦。”


    五月说着，撤去了那股力量，失去支撑的浮梦顿时摔在了地上，剧烈的咳嗽着，


    “人，可以傻，可以痴情，可以专一……但你要是蠢，那么，谁也救不了你。


    幻胧她是死了吗？没有吧？绝灭大君的寿命无比悠久，你的寿命也同样漫长……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能去成长到一个，可以堂堂正正的杀进反物质军团中，把幻胧抢回来的程度呢？


    三天……我再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想明白了就来找我，不用问我在哪，当你想追随神明的时候，千界一乘自会指引你放心；但如果你想不明白……那就留在仙舟吧，‘四月’的名号，你担当不起……”


    说着，五月就转身离去，并且用力的关上了病房门，发出“碰”的一声。


    浮梦也感觉，有什么东西，狠狠的砸在了自己的心上。


    浮梦跪在地上，回想着五月刚刚对自己说的话，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剧烈的变换着，喃喃自语道：


    “把她……堂堂正正的抢回来吗……”


    至于房间里另一个人，停云，她明白这是浮梦和五月之间的事，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拿着一个东西观看，眼神有些疑惑。


    “……你在干什么？”


    冷不丁的，浮梦突然转头看向停云，询问道。


    “啊……啊，抱歉，小女子刚刚看到这个东西从您的口袋里掉了出来，就没忍住好奇心看了两眼。”


    停云说着，把手中的东西递向了浮梦。


    那是一把……严重损坏的折扇。


    它的损坏程度，已经到除非奇迹发生，否则再无修复可能的程度。


    “小女子是在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带一支破碎的折扇在身上呢？”


    只困惑于这个问题的停云，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在浮梦那布满血丝与泪水的双眼之中，有两名少女，正站在记忆中的若木亭，互相对彼此许下了最为真挚，也最为美好的约定。


    双眼逐渐闭合，这到底只是少女的一番遐想幻梦，而非确切的现实……


    停云抬起头，正准备再问些什么，却忽然愣在原地。


    在这小小的诊所之中，在这支离破碎的折扇面前……浮梦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