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坐立不安。


    “那小孩儿有两个信任的家仆，一个特别胖，一个有些疯，还喜欢用金砖？”黑袍人急声问道。


    莫如海点点头，昂，砸了？你不会真怀疑那是五皇子吧？


    “孙兄，别急啊，我不是说了吗？那小孩儿跟五皇子年纪对不上。”


    黑袍人反问。“万一五皇子把皇孙推出来吸引目光呢？皇孙正好七八岁。”


    莫如海瞪眼。“这……不会吧？太子和五皇子隐居幕后，让皇孙一个人出面当诱饵？我手下为了吞银子，可是派了不少好手去杀人放火的。他俩能眼睁睁看着皇孙身处危险之地？”


    黑袍人却已经确定了那就是朱橚。“那我问你，你手下派的好手把人杀了吗？”


    莫如海有些迟疑，“呃……这倒是没有，他派了七八波人，全部石沉大海，不知所踪。”


    黑袍人好像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你是在山东办事儿吧，正好我知道，太子的刑部彻查的消息，来自山东。”


    莫如海心里一个咯噔。“这么巧？我手下随便找一个人就能找到皇孙，五皇子身上？”


    黑袍人疑惑，“那片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处？有没有发生特别吸引人注意的事儿？”


    莫如海好像已经认命了，“这倒是有，古水县最近闹洪灾，淹了十几个村子，我想着，正好趁此机会多买点地，就使些手段，将洪灾的事儿压了下来。”


    黑袍人大怒，“糊涂啊，糊涂！这等紧要事情你怎么能不上报？真当锦衣卫监察天下是假的？”


    莫如海声音里满是后悔。“我就是想着有办法安抚百姓，最起码半年之内他们发现不了什么，等到半年之后，我们早就撤了，那时候朝廷再怎么生气，也找不到我们头上！”


    莫如海，黑袍人消息一碰，立马确认了朱橚一干人的身份。


    这下他们抓瞎了，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以五皇子的能力，说不定已经掌握莫如海的情况了，弄不好，他们这次见面就在锦衣卫监视之下。一旦让人发现他们的勾当，他们就完了。


    黑袍人有些紧张，“你来的时候确认身后没有尾巴？”


    莫如海很肯定。“我办事儿，你放心，我专门多绕了几圈，就算真有锦衣卫跟踪我，我也把他甩掉了。”


    黑袍人双眼冒出一丝寒光。“你也知道我家大人的身份，你最好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莫如海很坦然。“孙兄，规矩我懂，而且我早就找好了后手，外界都在传，我们背后最大的主子是齐王，这段时间齐王因为出海，大量缺银子，我有把握搭上齐王的线，将五皇子的目光转移过去。”


    黑袍人长松一口气，只要他知道规矩就好。


    “你们那儿还有人知道我，知道我家大人的吗？”


    莫如海摇摇头。“没了！我们都是单线联系，我下面那些人连我家大人是谁都不清楚，别说你家大人了。而且，我们规矩很严，办妥了齐王那边儿的事儿，我就到了死的时候了。死我一个，家人还能活。我家大人绝不会放任我活着，给他们带来意外。”


    黑袍人做最后的叮嘱。“行吧，各自尽一切的手段开始清理尾巴吧。希望能糊弄过去。我再强调一遍，对待五皇子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该杀的就杀，该断的就断，真到了关键的时候，你家大人不是不能推出来几个当替罪羊。”


    简单达成共识之后，莫如海和黑袍人立马分开，各自隐藏身影离开小院儿。


    这一天之后，朱橚得到的消息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先是孙家高调重金挖了几个烧瓷师傅，买断一家质量尚可的烧瓷手艺。


    他们打出口号，要做最物美价廉的瓷器，要将孙家瓷器销往整个世界。


    以孙家瓷器为首，他们成立了山东出海共助协会，宗旨就是联系所有有意做海外生意的小作坊，互助互惠。


    浩浩荡荡的宣传之下，十几个整出幺蛾子的县城立马加入，不惜花重金将技术更新换代，还打出旗号要购买自己的海船，发展自己的行商路线。


    这次他们可不只是喊喊口号，而是来真的。


    定船，圈地，盖厂房，打通关系，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整的朱橚都怀疑是不是他们搞错了，这十几个县根本没想卷款跑路，真的是在努力发展。


    为了搭上齐王的关系，他们轰轰烈烈搞山东选美大赛，山东刘家，浙江王家是假关系，靠不住。他们直接一步到位，又是送美人儿，又是拉关系，直接联系齐王。


    齐王一看，呦呵还有这好事儿，虽然一个作坊不算什么，可十几个作坊加在一块儿足够他看一眼了。


    而且这些商人出手很大方，动辄几十万亩良田，几百万两银子，为的就是一个跟随藩王船队出海的机会。


    而且他们还特别强调，他们只做生意，不求任何许诺，他们还愿意将以后海外生意的六成免费送给齐王，只求齐王带他们玩儿。


    一时间，齐王都怀疑他是不是被馅饼砸了，他是天选之人？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让他遇到了？


    其他藩王听到消息对齐王的机遇羡慕不已，都纷纷给齐王送信表示，这种钱多又事儿少的投资，他们最喜欢。直言如果齐王看不上，他们可以接受，一块儿藩王出海的招牌，他们也不是拿不出来。


    “老五，不对啊，他们怎么轰轰烈烈做上生意了，怎么看怎么不像假的，难道咱们搞错了？人家就是正经做生意的，没想着坑害百姓？”朱标拿着锦衣卫最新得到的消息，一脸不解。


    朱橚可以肯定这群人有问题，就是不知为何，他们的目的改了。


    “不可能，你看，他们买地的时候没用多少银子，左手倒右手就是装装样子，可给老七却是真金白银的给。我大致算过，给老七的好处分摊到十几个县头上，每个县大概领50万两银子。这么多钱可不是一个小数儿。他们左手倒右手的银子可不够。


    据锦衣卫调查，某天夜里有船亲自送来二百多万两，可就是死活查不到谁送来的，哪有正经投资人这么傻的？只给钱不要好处？”


    朱标纳闷，“那是啥情况？怎么一夜之间风向全变了？刺杀雄英的人不见了，坑害百姓的手段不见了。


    那些王八蛋摇身一变，直接变成了正经商人，要不是我亲自跟着查，我还真以为他们想要投奔老七跟他出海。


    这些人整的声势挺大的，若是不知道他们的底细，还真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朱橚对此倒是有些猜测。“估计是打草惊蛇了，那天莫如海去金陵，又是变装，又是绕圈儿，咱们锦衣卫的人没跟住，跟丢了。可能是从金陵那边打探到什么消息，知道露馅了。索性断尾求生，以求保平安。反正他们还没暴雷，正经做生意，谁还能挑出什么错？”


    朱标大惊。“怎么可能？咱们干什么事父皇都不知道，他们上哪儿清楚去？”


    朱橚斜眼，“谁规定咱爹不知道的事儿别人就查不出来了？而且，你确定咱们在干什么事儿，父皇真的不知道？”


    朱标不吭声了，这事儿他还真不肯定。


    他爹那个人，谁也不清楚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有时候上一句笑眯眯的跟你打闹，下一句立马拔刀杀人。


    他都怀疑他这次出来带的心腹，有几个是朱元璋的眼线，要不是打草惊蛇，弄的那些人断尾求生，他都怀疑他爹会在最后收取胜利果实的时候跳出来，抢他们的功劳，抢他们的收获，再揍他们一顿，嘲讽一番。


    “老五，现在咋办？那些人现在龟缩起来了，现在咱们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图谋不轨，难道咱们眼睁睁的要看着他们搭上老七的船，去海外做生意？虽然百姓们不受损失，可恶人该收的惩罚没有受到，我不甘心。”


    走正道，就是这一点不好，万事都讲个证据确凿，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现在朱标他们被架到那儿了，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若是他们继续坑害百姓，等事情暴雷，朱橚朱标力挽狂澜为百姓讨回公道，那叫为民做主，大快人心。


    可现在人家轰轰烈烈发展商业，眼瞅着就要搭上齐王的船了，他们这时候跳出来。告诉大家说那个所谓的山东出海互助协会是个骗子组织，为了朝廷的安危要把一干罪犯缉拿归案。


    那些投资者能生撕了他们。


    当时候，他们成了坏人，反而那些罪犯成了好人。


    什么栽赃陷害，什么眼红嫉妒，什么搜刮百姓，什么巧取豪夺，百姓能编出七八十个版本的流言蜚语。


    朱橚却并不担心，他那个爹要是能忍的住这种鸟气，他在历史上的评价不会那么褒贬不一了。


    你可以永远相信朱元璋，只要他想，任何罪恶都不可能逃脱他的制裁，哪怕是两败俱伤。


    朱橚扔给朱标一本册子，上面是最近朱元璋的一些消息。


    一般来讲，朱橚并不会借用锦衣卫的手段调查朱元璋，这跟找死差不多，


    可是这次的消息是锦衣卫自己串来的，也许是老朱头有什么大动作，准备给他俩通个气儿。


    朱标打开册子一看，目瞪口呆。


    【着令，安东卫、鳌山卫、灵山卫、大嵩卫即可调取五万精兵，分布古水县，鳌山县，宁化县，清流县等十八个县城附近，防止意外】


    【大军到位，立马派兵缉拿孙大可，张佳人，李如意，刘浩等罪魁祸首，锦衣卫出动，不使一人逃脱。】


    【在本县挑选德高望重之辈，大明接手山东出海互助协会，朝廷承认各位百姓认购的股份，若是有人想要退钱，协助退还原有资产。】


    【传令全国，清查各省，一旦发现有相似情况，立马镇压。】


    【出悬赏令，若是有人提供相关线索，赏银百两。】


    【追责山东各地主官……】


    【齐王朱博立马回金陵述职……】


    ……


    朱标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册子上的一条条政令，吓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


    “咱爹这是要动手？他就不怕没有确凿的证据，名不正言不顺？”


    朱橚轻笑一声。“证据？要什么证据？咱爹那脾气你还不知道？扔锦衣卫诏狱里转一圈儿，什么证据出不来？”


    朱标瞪大双眼。“天理呢？法度呢？这么不顾朝廷律法……”


    朱标声音越来越低，他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朱元璋可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只要是他认为有威胁的，第一时间就要将他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奉行的道理就是对得起大部分人就行了，其他个别太较真的，在他眼里都是迂腐。


    没看他为了以防万一大军都调动了吗？


    他的理念就是，敢冒头，弄死你就行了，一力降十会才是真理。有本事你躲一辈子，永远别冒头。


    “太糙了，这活儿干的太糙了。啥时候咱爹才会学的手段温柔点儿，非得整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他才开心？”


    朱标狠狠的吐槽几句，又抬头问朱橚其他事儿。


    “莫如海呢？咱爹抓住了没？这可是个关键人物，只要撬开他的嘴，许多问题就可以解释了。”


    朱橚摇头。“没，二虎亲自出马，可被他逃了，等再找到他的时候已经自杀了。不止如此，他还有空毁掉所有的痕迹，除了一堆肉，连跟毛都没给咱爹剩下，把咱爹气个半死。”


    朱标又问。“弄清楚莫如海去金陵见谁了吗？连咱们的消息都查的出来，必定是个大人物。”


    朱橚苦笑，“查个屁，不是说了吗，当时跟踪的锦衣卫跟丢了，后来再调查，啥都查不到了，若不是莫如海前后态度变化太大，我都怀疑他没见人。”


    “现在所有的证据证明老七才是幕后主使，可他偏偏傻不愣腾的，收到银子和美女以后，大邀宾客，正喝酒呢，锦衣卫直接上门把他带走。”


    朱标心里替齐王默哀，这倒霉孩子，撞枪口上了，希望父皇手下留情，别太为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