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另一种可能


    庄松打开机甲仓，狠狠的吸了两口气。


    这帮该死的设备制造商，设计机甲的时候只提供制暖功能，不提供制冷功能。


    这狗日的机甲操控起来极其费力，热死他了。


    顾不上擦拭身上的汗水，庄松飞快奔向食堂。


    再不去，素菜就被买光了。


    从拥挤的人群中打了两个素菜一个汤，庄松端着铺了薄薄一层素菜的饭碗，依靠在动力机甲机械腿上，开始享受自己的午餐。


    “庄叔，开机甲是个体力活，你天天吃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张维打了一份饭菜，端到了庄松身旁，一起坐下。


    庄松瞄了一眼，有肉，有点馋。


    张维刚坐定，就将自己碗中的肉分了一半给庄松。


    庄松想推辞，但推辞不过这个年轻小伙的好意。


    “总是分你的肉。我真的很不好意思。”庄松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中年被裁员，他怎么会这么窘迫。


    张维拍了拍胸口，展示了一下自己健硕的肌肉，“没事，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有空多给我讲讲那些白领的工作和生活就行了。我一直羡慕那些坐办公室的人，可惜自己没脑子，上学学不下去，只能到工地干卖力气的活。”


    “白领有什么好羡慕的，看起来穿着体面，其实也只是一只能赚钱的狗罢了。哪天赚不了钱，就会被老板一脚踢开。车贷，房贷，工作，考核，儿子的学费，活的还不如伱这什么不都背的快乐。”庄松看着碗里的肉，迟迟没有动筷子。


    早知道就不把儿子孝敬给他的二十万星币都退回去了。


    张维这小伙子心地善良，但自己也不好腆着脸总蹭别人的。


    下次儿子再打钱过来，自己多少要留点，起码请张维吃几顿好的。


    “庄叔，你不是有儿子吗。为什么这把岁数还要在工地上累死累活的。”张维知道庄松和他老婆都是在人到中年时被双双裁员，几乎所有的收入都要拿去交还房贷，否则立刻无家可归。


    只是他很好奇，庄松的儿子为什么不出面，让自己的老父亲在工地累死累活。


    “小张，你还小，不懂。等你以后有孩子就知道了。我儿子还在上大学，还没出来。虽然运气好，赚了点钱，但在紫金区那种地方够什么啊。趁我现在还能干得动，多给他留点家底才是。”


    闲聊应该配上一根香烟，但自从被裁员后，庄松已经很久没有尝过香烟的滋味了，只能在口中含上一根青草，过过干瘾。


    家里的情况，他只告诉了庄宁一点。


    但有多严重他没敢说。


    他怕孩子头脑一热，不上学出来赚钱。


    虽然庄宁高中时沉迷游戏没考好，让他有点失望。


    但他的儿子到底考上了大学，还没毕业就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


    每次谈到儿子，他都是一脸骄傲。


    只是想在紫金区立足太难了。


    他这个父亲提供不了帮助已经很愧疚了。


    现在只想着能不拖儿子后腿，最好等儿子买房结婚的时候，多少再给点帮助。


    工地的活又苦又累，但是给钱多啊。


    孩子他妈原本在办公室做表格算数据的人，不也每天拿着工具，风水日晒的给城市修剪绿化带。


    人活着哪有轻松的。


    庄松的话让张维眼中泛起了光。


    大学，紫金区，好羡慕。


    但这道光很快就黯淡下来。


    羡慕有什么用呢，谁让自己连大学都考不上呢。


    只能在工地卖力气。


    好在这些建筑机甲操控简单，否则连卖力气都没机会。


    各自都想到了伤心的事情，庄松和张维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直到一声“爸”，将这份沉默打破。


    因为不放心家里的情况，庄宁买完房就直接买了飞机票飞回了大通区。


    家中没有人，但在邻居的口中，得到了自己父母一个在工地打工，一个在绿化带修剪的消息。


    这让本就有不好预感的庄宁心头一沉。


    他难以想象原本有着体面工作的父母，怎么会去做这种又苦又累的工作。


    直到邻居的解释，才让他知道，自己在享受大学生活时，父母背负的多重的担子。


    尤其是自己转给父亲的钱，还被父亲退了回来。


    这让庄宁满是懊悔。


    到了工地，脏乱的环境更是让常年待在紫金区的庄宁满满不适。


    一想到自己的父亲已经在这种环境下工作了快一年，庄宁心中异常复杂。


    难怪父亲总是和他说，路费太贵，让他好好在学校呆着，不要总是回来。


    庄松听到一声爸，抬眼就看到了离自己不远儿子。


    看着儿子白白净净，光彩照人，高兴的庄松立刻丢下饭碗站了起来，想要抱一下自己的儿子。


    随即意识到什么，粗糙的大手在身上四处拍打，想将工作留下的尘泥拍干净。


    庄宁看到手足无措的父亲，鼻子一酸，直接走到了父亲身边，伸出双臂，给了父亲一个大大的拥抱。


    “别，儿子，我身上脏。”庄松看到庄宁身上的新衣服被自己弄脏，心疼不已。


    庄宁看了一眼父亲的碗中一层素菜和几片肉，更是心酸，扶着父亲坐下，开口道：“爸，我饿了，我去买份饭菜，和你一起吃。”


    不等庄松多说，庄宁便挤进人群，打了一份盒饭回来。


    庄松看着儿子饭上一样的素菜，叹气道：“你还小，怎么能吃这么素菜。我这边有几片肉，给你吃。”


    庄宁摆手拒绝了父亲的夹菜，“你能吃，我怎么不能吃。”


    随即夹了一筷素材塞入嘴中。


    齁咸的味道和星火每天报销的午饭没法比，让吃习惯了高质量外卖的庄宁非常难受，一时没忍住吐了出来。


    “哈哈哈。”庄宁窘迫的样子让工地上的工人们哈哈大笑。


    庄松也拿过庄宁手中的盒饭，盖在自己的饭碗上，三下五除二的吃完。


    将干干净净的饭碗收好，拍了拍庄宁的肩膀，“知道你吃不惯，我打电话给你妈，让你妈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扭头对张维说，“小张，你帮我和主管请个假，下午我要陪我儿子。”


    张维痛快的答应了一声，刚想转身，就被庄宁叫住，“小哥，不用请假了，帮我爸直接辞职吧。”


    庄松一听顿时急了，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呢。这点苦对爸来说不算什么，你马上用钱的地方多呢。我不给你多挣点，你以后怎么办。”


    庄宁没有反驳父亲的话，直接将刚入手的产权证明给庄松看，“爸，你以后不要辛苦了。我来孝敬你。家里的贷款我已经还清了，你和我妈这次就和我一起回紫金区吧。”


    庄松死死的看着产权证明，是儿子的照片，儿子的名字。


    尤其是“款项已付清”几个大字，扎眼而又安心。


    这是我的儿子吗？


    这是我的儿子！


    庄宁见庄松默然无语，以为庄松还在纠结，心思一转，劝道：“爸，你们就和我回紫金区吧。”


    “我工作太忙了，需要你和妈来照顾我。”


    庄松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用手不停的搓揉眼角，随后将身上满是泥泞的工作服脱下。


    “好，你一个人在紫金区我和你妈也不放心。走，我们一起去接你妈去。”


    看着父亲卸下所有负担，庄宁也松了一口气。


    庄松的工友们则满脸唏嘘。


    孩子长大出息了，成家立业，让自己能够卸下重担，一直是这些干工地的人的夙愿。


    尤其是老庄的儿子年纪轻轻，居然能在紫金区买房。


    什么叫出息？


    这就叫出息。


    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只是想想自己不争气的小崽子，庄松的工友们齐齐摇头。


    md，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总那么优秀。


    张维从庄宁一出现就很羡慕这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年轻人。


    他经常听到庄松念叨他的儿子。


    在紫金区上学，大学没毕业就成了知名公司的项目主管，拿着优厚的工资，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


    张维深深看了庄宁一眼，随后帮庄松打包好了物品，送他们离开工地。


    等到庄宁父子离开，有嘴贱的工友看到张维脸上的向往，打趣道：“小张，你看老庄的儿子这么出息，不努力努力？天天和我们呆在工地没有前途的。”


    张维知道这些老油子是在笑他，也不在意，拍了拍身后的核动力机甲，洒脱一笑。


    “人各有命，这就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