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江澄道:“真是可恶,说不定当年金光善突然沉迷于阴铁,也与他有关。”
以金光善当年的资质,确实没有接管金氏的可能,只是他的兄长们都在夜猎中丢了性命,于是他便顺理成章接了家主,也继承了他父亲的仙督之职。
而温氏,没落已久,好不容易有些起色,便被金光善视作眼中钉。他除掉了温旭后,却也未再动温晁性命,如此便可保温氏不灭。
金光善还未死,延灵道人便找上了莫玄羽,为另一轮的游戏循环做准备,这么一想,确实有些变态。
再看云梦江氏,游侠出生,向来生育子女不多。都只想有一个儿子能继承家主之位,然后自己便可撒手不管,游历世间了。可这一代偏偏多了个魏无羡,被江枫眠虞紫鸢视作亲子,如此,莫玄羽即便孤立无援,也要想方设法除掉魏无羡。
江枫眠道:“再好的布置,也终归有漏洞,延灵道人没有想到,阿羡还能回来,而他的棋子莫玄羽,也并非真的懦弱无能,受他摆布。”
蓝启仁也恨道:“如此猖狂,此番势必要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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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金光瑶并不在大厅,他被像模像样地关进了地牢,温渺渺坐在空荡荡的牢房里陪他下五子棋。
温渺渺催促道:“都跟你说了,泽芜君只是重了迷药,中午就醒了!你快点下棋!”
金光瑶被催得脑袋嗡嗡,干脆不落子了,“现在还有心思玩,你当真一点都不心急延灵道人一事?”
温渺渺道:“有什么好急的,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只要跟我小哥哥在一起,哪里都是好地方。”
瑶妹笑出了酒窝,道:“你这么一说,我也不太着急了。”他落下一子,继续道:“渺渺,昨夜你挡于我身前,谢谢。”
“嘁,只怕你心里真想的是,要是连我你都不信,还是不是个人!”
“哈哈哈哈哈,我当时真是这么想的。”
温渺渺道:“延灵道人的事,你当早些告诉我们。”
金光瑶笑得有深意,“渺渺,你想没想过,我房里为什么有那间密室?那里的财物也确实是我这十几年收集的,你不知道我在那间密室里杀过多少人。”
温渺渺搁下棋子,无心下了,“你一直是准备报仇的,我知道。”
“不错,那些曾经扒光我娘亲衣服的人,那些曾经骂我是女昌女支之子的人,我都想杀了,再带上我母亲的尸骨,远走他乡。”
金光瑶眼神并无落寞,“只是,两年前,你来金麟台与我做交易,我突然发觉,卸下面具与人说话很有意思。那时我不明白,你为了与魏公子在一起,遭世家辱骂轻狂放荡,说你流连于各世家公子之间,你为何却丝毫不在意。”
温渺渺有些生气了,“至少他们没像你这样,在我面前说,要不我打死他们。”
金光瑶道:“别装了,我看你听到过好几次,都熘走了。我与二哥在一起之后,确实也不在意了,什么女昌女支之子,只管说去吧。”
“哼哼,你是不是一想到,自己名声比我好一点,就欣慰很多,你这个白莲花!”
金光瑶道:“那也是有一点。延灵道人之事,我与怀桑都有私心,此责不可推脱,虽然于我而言,已经释怀,可怀桑他...”
若说金光瑶经历这么多年终于逃脱了命运的枷锁,那聂怀桑就是刚刚被锁上。他的母亲是普通人,聂怀桑生来资质平庸,别的世家子弟斩妖除魔名震天下时,他却连个御剑都学不会,若不是聂明玦的偏袒与溺爱,他如何在修仙世家存活...
那年莫玄羽信誓旦旦要查清真相,帮他找回赤锋尊头颅,劝说他站出来一起围剿乱葬岗,聂怀桑也照做了,只是夷陵老祖死后,聂家就被所有人忘了,再也无人提起赤锋尊一事。
金光瑶道:“我想怀桑他去莫家庄,也只是想抓住些筹码,让魏公子帮他给赤锋尊报仇。”
想当年蓝氏听学时,聂怀桑还是一个考试矇混过关,平日里逗鸟摸鱼的少年郎,如今却谁也不信,只觉手上有筹码,才会有人真愿意帮他办事。
又下了几盘棋,蓝曦臣衣衫不整,面色苍白地游荡到了地牢里,浑浑噩噩坐到了金光瑶旁边,道:“阿瑶,我来陪你了,二哥不会再让你受苦。”
温渺渺尴尬地挥挥手,跟他们二人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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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金氏依旧是平静的一天,该上课上课,该习武习武,仙督依然坐在殿中看帖,温渺渺坐在一旁看话本。
魏无羡觉得这个薄薄的书案在抖动,看了看温渺渺,她正趴在一边哭了起来。
他伸手将人搂在怀里,“小丫头,这是怎么了?”
小丫头不理他,他只能拿走她的书,那书上还滴着几滴眼泪,将黑字都晕染开了。
书上写道:
勺儿:魏公子,勺儿不能再陪着你了,你这一生福寿绵长,岁月悠久,而勺儿只是一个薄命的凡人。
魏无次:可是勺儿,我不在乎,你在这世间多久,我便陪你多久。
勺儿:不,公子,勺儿要走了,勺儿只想在最好的年纪时留在公子身边,陪你走这一段路,我已经很知足了,下一段路,勺儿该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