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什么疯?”苏未一把拽住想要打开车门的顾涣,低吼道。
顾涣根本不怕他,“你说我们之间是包养关系,可我们并没有签合同,所以我们现在没有关系,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苏未阴沉着脸,语气极冷,“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之间没关系,……”
苏未一把按住顾涣,牢牢地将其扣在座椅上。
“我没听见。”
“赵虎,去最近的酒店。”
惨遭波及的赵虎目不斜视地看着路,默默地加快了车速,“好的苏先生。”
到了酒店门口,苏未自己操作着轮椅,从特别改造过的车上滑行而下,随后收起弹出的滑竿,冷漠地开口道,“下来。”
顾涣坐在相对的角落,非常有骨气,“我不,你又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总不能前脚刚说完没关系,后脚就上赶着换名头。
不过苏未是谁?那是坐在主位上吓得别人连舌头都捋不直的黑面煞神。怎么会被这种简单的事情难住。
“要么下来,要么还钱。一天十万,除了那天晚上,剩下的我总共给了你一百七十万。你自己选。”
明面上没钱的顾涣:“……”
“这不公平,那钱根本没有到我手上。”顾涣一边辩驳,一边抓住机会告状。
果不其然,苏未对这件事起了疑心。“那钱去哪儿了?”
“我签约的时候未成年,留下的银行卡号都是家里的,而且公司还抽取了大份,我一毛钱都没见到。”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下来。”苏未在心底暗暗记下了这件事,没有人能白拿他的钱,顾涣的劳什子父母也不行。给顾涣的就是给顾涣的,谁也不能抢。
“真的吗?”
“真的。”苏未从未觉着自己脾气这么好过,但要是再这么下去,他应该也撑不了几分钟。
顾涣清楚自己踩在苏未发飙的边缘了,所以他思考几秒,然后老老实实地下了车。
“那你要帮我讨回公道。”
“嗯。”苏未回答完就操控着轮椅转弯,没想到后面突然伸过来了一双手,稳稳地推着他上了那个专供残疾人使用的坡道。
“我推你吧。”
后一步出来的赵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结结巴巴地想要说话,“顾先生……”苏先生是从来不让人帮忙推轮椅的!
提一下都得付出代价,更别提这样光明正大地扶上去,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苏未,我知道你是个用不了腿的残废吗?
赵虎好像已经能预料到顾涣的下场了。
“你还是快松……”
“推吧,速度别太慢。”
赵虎傻了,这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吃惊地望向顾涣,就见对方满脸笑容地低头和苏先生咬耳朵,而且,苏先生虽然偏头避开了,但没有制止。
没有制止顾涣越界的行为。
哦,他懂了。
这个就是爱情。
连他们英明神武的苏先生都躲避不了。
赵虎提前去开了房,随后将房卡交给了顾涣,还第一次擅自离岗,把这被粉红泡泡集满的大厅留给了陷入爱情的两人。
顾涣翻看着房卡,在发现是一间总统套房时,遗憾地叹了口气,“我们先上去吧。”
苏未总是对人的情绪非常敏感,就像现在,他明确地感受到了顾涣的不开心。
“怎么,不满意?”
总统套房都看不上,是嫌弃他没当场买个大别墅给他住?
怎么不上天?
顾涣又幽幽地长叹一声,“套房欸,我还以为今晚能和宝宝一起睡呢?”
刚刚凝聚起的暴虐之情,霎时就被这句话冲了个粉碎。苏未重复理解了好几遍,才明白顾涣到底在不开心什么。
他扶了扶额,无奈极了,“我不习惯和别人睡到一起。”
“那你当初包我干嘛?”总不能是钱多的没处花。
苏未更头疼了。
他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就参加了那龌龊下流的交易宴会,更是斥“巨资”拿下了顾涣,不想他被别人买去。
现在回想起来,苏未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后悔过。
有时候会觉得对方有些气人,可那次送顾涣去了医院后,他却觉得对方变得更加吸引人了。
不过这些话可不能告诉顾涣,苏未将手交叠着放在毛毯上,语气傲然,“你管我,钱多不行吗?”
闻言,顾涣粲然一笑,“当然可以,只要宝宝不再包养其他人,把钱都花在我身上就行。”
苏未耳朵一痒,他不自在地避开顾涣的手,“规矩点。”
顾涣不仅没收回手,还把自己的脑袋也凑了过来,“那宝宝答应我吗?”
“看你表现。”
“得嘞。”尽管还没有达到顾涣的最终目的,可从苏未的性格来说,这进度已经很快了。
是以,顾涣没有在说什么,只是推着苏未进了电梯。
总统套房的环境很好,顾涣半夜醒来到现在,确实有点困了。
不过这里的布置都是对普通人而言的,没了辅助设备的苏未,连洗澡都成了一个大问题。
“宝宝,真的不用我帮忙吗?”他很乐意的。
刚刚有了一点人气的苏未又恢复了他不近人情的模样,他推开浴室门,连头都没回,就冷声拒绝了顾涣。
“不需要,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顾涣踟蹰了几秒,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了。
殊不知,他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苏未挺直的肩膀立马塌陷了下去。
苏未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正常人,可现在到了这个陌生的环境,他才格外意识到这一点。
他经常生活的地方都有专门为他设计定做的扶手等东西,所以有时候他还察觉不到他与正常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直到现在,没了辅助仪器的他,就像是没了牙齿的老虎,没了骨头的蟒蛇,干什么事都会受到无尽的限制。
还不如死了干净。
这种自暴自弃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苏未洗澡完毕。
他坐在湿漉漉的轮椅上,整个人无力的靠着椅子背,过了很久很久,才露出摩擦红了的手掌去控制轮椅。
抵达卧室的床边时,苏未凉凉地盯着白色的床铺,只觉得没擦干的冷水渗到了他的骨髓里,让常年感受不到四季变化的他埋进了寒冷至极的冰窖中。
痛苦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