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揪住衣带,纠结的搓了搓,话还是没说出口。清漪看一眼就明白,「难道你也劝我从了他?」
兰芝涨红了脸,「不不不,奴婢没有……」没有两个字说的心虚,气都快要飘起来了。
「之前也有人也劝我,说现在都成这样了,还拿甚么架子,其实也有那么点道理不是么?」她靠在身后的隐囊上,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全铺在上头,清漪根本就不把所谓的世家血统当回事,人又不是猫猫狗狗,还用血统来论高低。只是她心里很不舒服,上回慕容定过来,她还是架不住心底的恐惧,和他打了起来,当然是她单方面的,她从小娇生惯养,比不过慕容定这个马背上长大的,要不是突然有人找过来,还真的就成事了。
慕容定简直就是个变态,上来就直奔主题不讲,还要那样的姿势。还真的看不出来!
「六娘子……」兰芝忍不住哭起来,「现在郎主没了,十二郎君又不知死活,只能……只能……认命了。」兰芝哭着,想起之前那些伙伴的下场,心里知道说出委身鲜卑胡虏的话可能会让眼前人生不如死,但要是咬着牙继续说道,「六娘子,奴婢……」
「好了,我知道了。」清漪嘆口气,她看着面前人哭的满脸都是泪,拿着手帕给她擦了擦,「我不是傻子,知道怎么做,你别哭了。」说着她一笑,「活着一切才有可能,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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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经过三代帝王的经营,在兵乱之前,相当繁华,比起南边的建邺,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现在么……
一条野狗优哉游哉的在空荡的街道上乱逛,自在的很。一身毛皮油水光亮,结果从一个拐弯处传来尖啸声。野狗平常最是动作敏捷的,可是这回却因为吃的太饱,撑着一个硕大的肚皮,还没来得及跑,就被尖锐呼啸而来的箭矢射了个对穿。
野狗中箭倒地,四条腿抽搐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两匹马从角落里头走出来,背上的人看着那边的死狗,撇了撇嘴,「洛阳里头越来越没意思了,人少了不少,原先是人跑不动,现在变成狗跑不动了。」
贺拔盛在马上打了个哈欠,他说的是洛阳城破那日,洛阳内城里头那些达官显贵抱头鼠窜的样子。说起来也挺好笑的,元氏原本也是草原鲜卑,结果到了现在,元氏大多数人竟然和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没有多少区别,当年的铁马金戈到了他们这里,全都变成了纸醉金迷,还有那弯弯绕绕永远让人闹不明白的诗词歌赋。
大敌当前,也只会惊慌失措,四处逃散。这个样子,亏得六镇之前还臣服他们!
贺拔盛在马上打了个打哈欠,他转头看到另外一匹马上的慕容定阴沉着脸,顿时就笑开了,「六藏怎么了,这个乐子不喜欢?那么再找个怎么样?」说着,贺拔盛努力的想了想,「要不,去宫里头转转?」
原先的守卫森严的皇宫到了现在成了骑兵们的练马场。什么高高在上,什么不可侵犯,都是狗屁,莫说像慕容定贺拔盛这样的镇将,就算是下头那些小兵也能在宫里头转那么个几圈,开开眼界。毕竟六镇不是天苍苍野茫茫,就是一天到晚咩咩叫的牛羊,对着的蠕蠕人更是满身腥臊,哪里比洛阳皇宫有趣?
「你还没腻呢?」慕容定拉过手里的马缰就往外头走,「宫里进进出出都多少回了,皇帝的御塌都被你翻了吧?」
何止翻了,上头镶嵌的宝石都被贺拔盛用环首刀给撬走了。
「哈哈哈!」贺拔盛在马背上大笑,「我在那个明光殿左看右看,也就元家小儿的那张榻还勉强能够入眼,说实话这段日子你也捞着不少吧?」
「是不少……」慕容定斜睨着他,「不过这个和你没关系吧!」
贺拔盛驱马赶上他,「你早就派人守在那些王府的府库那里,后来的都进不去!诸王私藏的宝物甚多,虽然比不上宫里头,但也够丰富的了。」说着他斜着眼乜慕容定一回,他骑马绕了慕容定一圈,打量了他一番,嘴里啧啧有声,他甩了甩手里的马鞭,「你这么不高兴,让我猜猜。和人争财?不像,谁和你抢,你们慕容家马上骑射本领高超,出名的强,谁和你抢还不得受当胸一箭,有钱也没命花。」说着,贺拔盛眼睛骨碌一转,「那么就是为女人?我听说前段时间你才得了个美人儿,这个美人儿差点就让几个小兵占了便宜,你还把那几个小兵打的死去活来。不过美人脾气都大,看样子是不顺着你了。」
贺拔盛兴致勃勃,他也想见识见识那位传说中的美人儿,只是慕容定防备甚严,别说尝尝滋味,就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没见着。
「我调~教女人有一手,要不你把她交给我,到时候还给你一个乖顺的美人儿,怎么样?」贺拔盛问道。
「人要是到了你那里,恐怕就没有回来的时候了吧?」慕容定对贺拔盛这种话简直嗤之以鼻,他看向贺拔盛,阳光将他的眼眸照出两簇幽绿来,「我的人,你别想打主意。」
「以前打蠕蠕的时候,俘获的女人从没见你上心,现在……」贺拔盛和慕容定一样,都是世代生活在六镇的镇户,两人家里世出镇将,如今两人也是接了父亲的班。
慕容定铁青着脸,不说话,他抿紧了嘴唇,不发一言。慕容家的好容貌也被他继承了,鼻樑笔挺,肌肤雪白,一双眼线条生的极好,浓密的睫毛几乎都能在眼下投下一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