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理好就行了,又不是不会自己整理。」元穆毫不在乎,「只要你别冻着就行了。」
「那里不是还有火么?那里冻得着。」
「手冻僵了,不慢慢暖,直接去烤火取暖,会生冻疮,到时候宁宁你要难受好几个月,我哪里捨得,反正我是男子,也受得住。」元穆说着,手隔着层层衣物轻轻压在她的手上。
清漪脸上心里一热,沖他笑了笑。
炭火上的水壶这会被里头烧开了的水顶的砰砰直响,清漪听到声响,赶紧抽出手来,拿着火钳把炉子里头的炭火都拨开一点。
元穆看着她持着火钳忙碌的模样,不由得攥紧了手,手背上青筋暴出。那个男人竟然让她做这些烧火的活!
「他竟然如此使唤你!」元穆双目通红,恨不得立刻找慕容定决一死战。对了,他听说慕容定此人性情残暴,除去一张脸还能入眼之外,其他只能用惨无人道来形容。对付仇家,杀掉不算,竟然还要投入山林去餵猛虎。这种手段简直骇人听闻!
「还行。也不算是甚么重活。」清漪听着他这话有些奇怪,「烧烧水泡泡茶就可以了,他也没要我做其他的……」话语才落,元穆已经抱住她。
他心疼的抚住她的背,手掌下的躯体比以前要瘦了不少。
「宁宁,你等我,我一定将你救出来。」元穆声音哽咽。
「嗯,我等你。」清漪轻声答道。
他一片真心,她哪里不知道。他一开始甚至为了救她可以不要可以庇护他的宗室身份,真心如此,实在难得。她又怎么会不珍惜。
「宁宁,你听我说。」元穆吸了口气,将心中的心疼愤懑诸多情绪压下,「我思量许久,眼下暂时委屈你,等到……」元穆说到这里,抿了抿唇,眼里露出几分杀气。
「你想要刺杀他?」清漪一惊,握住他的手。
「不,别人用过的不奏效的法子我不会轻易尝试。」元穆笑了笑,「你暂且耐心等待。」
清漪一看顿时就急了,「你可不要脑子一热,跟着别人胡乱起闹。眼下不必以前,一件事必须要瞻前顾后,如果你要动甚么人,不是想做就做了的!」哪怕元穆没说,她也猜到恐怕是什么大事。
「宁宁!」元穆紧紧盯着她,「放手一搏总比坐以待毙强!」
这下清漪明白了,恐怕是宫里的那位小皇帝已经对段秀等人有了不满,想要重新振奋元氏天下。元穆身为元氏宗亲,自然也不想被人骑在头上。
「现在段秀绝对不敢做什么,」清漪情急之下握住他的手,「何况段秀名声在外,可以压得住各地有野心的人。何况他的党羽遍布各关津,尤其控制着晋阳等重镇,这不是杀了几个人就能了事的!」
如果段秀一死,恐怕真的才会天下大乱,各地有野心的人会迅速而起,重镇落入别人之手,洛阳又算得上是什么?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清漪光是想想,就一阵不寒而慄。
「宁宁。」元穆咬住唇,口腔里已经瀰漫出了一股血腥味,他最爱的女人恳求他不要轻举妄动。
「宁宁,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他颓然坐在席上,「坐在这里是死,反抗还是死。那么要怎么办?我若是不有任何举动,又如何能救出你?」
「我可以等。」清漪抬头,「我宁可等,也不想你陷入任何的危险里。不管任何事,只有活人才能去做,死人什么都做不了,身后事都要被人操纵啊!」
元穆闭上眼,拳头上的青筋越发爆出,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将心中诸多不甘的情绪按捺下去,勉强沖她露出一个笑容。
「好,宁宁,我暂且听你的。」
清漪还没来得及露出个笑,外头就传来咚咚敲门声,有些耳熟的尖细嗓音低低响起来,「大王,该走了,待会还要去见陛下喃。」
元穆紧紧握住她的手,他不想走,想要立刻将她带离这个地方,但是现在的她还不行,「我先走了,以后我还会来看你。」
「嗯。」清漪点头。
元穆急匆匆从茶房走出,茶房这一块几乎没有多少人来,慕容定那里人多,但是慕容定也没有办法让自己的亲兵布满整座官署。
清漪一出来,他就收到了消息,赶过来和她相会。
石牙见到元穆出来,胸前衣襟不整,脚下小跑着给他整理,「大王进去才那么会,怎么衣衫乱成这样了?要是被风吹着可要受凉了。」
元穆闻言,站住了脚。抬头看天,这会天空灰濛濛的,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下雪,他伫立了一会,默然无语,过了好会,他才继续向宫城里走去。
宫城中还是之前的老样子,当年元穆还是汝南县公的时候,就以中书侍郎的身份在宫廷中行走,现在他已经成了颍川王,但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皇帝已经在等他了,皇帝是段秀用鲜卑手铸金人的那一套选出来的。意为对外宣告皇帝的天命所在,可是人只要在那个位置上,又有几人是愿意伸出脖子被人砍的?
「颍川王,陛下已经等你许久了。」等待在外头的侍中如此说道。
侍中也是由元氏宗室来担任,说话之间自然没有外人那么拘束,甚至还带了一丝责怪。
元穆面上有些尴尬,也不好说自己是为了去见未婚妻所以才耽误的时间,只是连连告罪。好在侍中也没有多问,见到他人来了,引他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