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光的照耀下,那座三层阁楼的最上一层露出一个人形的轮廓来。元穆瞳孔一缩,他将身后的清漪轻轻推开,「宁宁你先回去。」
清漪也看清楚了那层露出来的人影,跟着吃了一惊。
「那是谁?」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来者不善!」元穆说着,他令人给他拿来弓箭。他自小比起武艺更爱汉人的诗书,他看起来的的确确和那些出身世家的汉人子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经历过那件事之后,他重新将骑射捡了回来。
他到底还是个鲜卑人,鲜卑人天生应当生在马背上,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对骑射也这么有天赋。不过短短数月,就算是教导他骑术的马师也出口赞嘆他娴熟的骑术看起来像是自小生长在马背上的人一样。
他稳稳的拉开了弓,清漪听弓被拉开的声响,回过头来,只见着弓满如月,听得清冷的峥的一声,弓弦上的箭射向那个人影,那个人身手矫健,四肢如同猿猴似得,在阁楼上爬的飞快,元穆瞄准了却被他堪堪躲过。
元穆眉头一皱,直接去过三支箭架在弓上,再次拉开直接稍稍偏开了些方位。
清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原先稳稳噹噹挂在阁楼上的人,掉了下来,噗的一声响。清漪吓得叫了声,捂住眼睛不敢看。
三层的阁楼,看上去不是很高,可是就这么摔下来,恐怕不断条腿,也不行。
清漪放下捂住脸的手,她想要看清楚,却被元穆捂住了眼睛,「宁宁不要看,你先回去,等我处置好这里的事之后,再来找你。」
元穆说着,看向那些瑟瑟发抖的侍女,「还不快点送娘子回去?」
侍女们闻言,立刻伸手搀扶住她,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元穆瞥见清漪已经离开,这才大步上前,排开众人。
只见空地上,躺着个人,浑身上下套了黑衣,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外头。他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那里,一条腿呈现出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元穆伸手一把拉开他的面罩,冷声道,「你是谁派来的?」
地上那男人睁大了眼睛瞪他,死死咬住唇不肯说话。
元穆见状,用鲜卑话再问了一遍,依然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舌头被剪了?」元穆眼中眸光流转,他看了一眼卫士,卫士会意,上前撬开他的嘴。
「大王,舌头还在!」
元穆背着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居然有舌头,还不说话?」
地上的人依然闭上嘴死活不说一句话。
「拖下去,不管用甚么办法,给我问出话来。」元穆说着顿了顿,「记得留一条命,在问出话之前别让他死了。」
卫士们立刻领命拖住地上的黑衣男人下去。
元穆看了看身后卫士手里托着的弓箭,他拿过来,手指弹了弹弓弦,弓弦被手指勾动,发出蓬蓬的声响。
「果然,这个才是好东西。」说着元穆笑了笑。
清漪回到房里之后,侍女端来了压惊的安神饮子。喝下去之后安神饮子很快起了作用,她有些昏昏欲睡,强撑着在侍女的服侍下睡了。
元穆来的时候,她已经沉沉睡去。
元穆坐在榻上,瞧着她安静的睡颜,伸手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宁宁好好睡,睡醒了,明天甚么事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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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隐之等了一晚,都没有等到徐灿回来。急的和热窝上的蚂蚁似得,在屋子内不停的踱步。一直到天光大亮,门外才传来叩门的声响。
杨隐之立刻去开门,见着之前跟着徐灿去的两人满脸大汗,神色焦急。
「怎么了?」
「徐灿折在里头了!」来人愤愤道,「昨日下雨下的太凶,晚上虽然停了,但湿滑的很。我们原先说今夜不利于行动,他偏偏要去,结果叫颍川王察觉,令人抓住他关押了起来。」
杨隐之听见这话,脸就白了一半。关心徐灿的生死之外,他也担心徐灿会将他们的藏身之地对元穆说出来。
若是以前,他自然不担心元穆会对他这个小舅子如何。但是现在,他也摸不清楚元穆对他们姐弟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眼下该怎么办?」
杨隐之握紧拳头,「事到如今,我们在这里不安全了,快些转移!」说着,他几下就把收拾好的包袱挂在身上。和回来的几个人出门,那些回来的人还在他身后问,「那徐灿呢,怎么办?」
杨隐之脚下步子顿了顿,他咬了咬牙,「也要救!」
「这娘子没找到,反而先折进去人了,真是开局不利。」杨隐之听到有人嘆息。
「说起来,将军也快来了,要是他到洛阳之后,还没有见到娘子,还不知道要如何责罚我们呢。」
「不会。」杨隐之轻声道,他回转过身,迎着那两人的目光看回去,「在那之前,阿姐应该就可以被救出来了。」
杨隐之胸腔里的心脏跳的飞快,几乎要扑通扑通跳出喉咙外。他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来,而且越来越清晰。
如今的颍川王府邸,他是进不去的。就连混进去都难,可是等到段秀打进来,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徐灿能不成撑到那个时日,也实在难说。
可是……
杨隐之咬住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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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定已经带领大军开到了信州,信州离洛阳也没有多远了。他离开的时候,想着最多小皇帝闹一闹,但应该闹不住大阵仗来,但是没想到,小皇帝的胆子比他想像的,要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