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好马之后,他才放心离开去院子里。驿站内房间比较吃紧,所以除去给慕容定和清漪安排了单间之外,其他人睡得都是大通铺。
这么些人也不在乎,只要有个地方落脚就行。杨隐之一进来,就见着李涛等人对他挤眉弄眼,他知道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慕容定又缠着姐姐了。他没搭理这些人,直接端起自己的那份饭食,吃的一声不吭。
「娘子可真厉害啊,能让将军这么放不下。」有人感嘆了一句。
杨隐之听到后,没有半分反应。他之前很是瞧不上慕容定,慕容定乃是鲜卑人,而且还是那种必须要出征上沙场的武将。武将对于士族来言,乃是只配牵马的卑贱之人,如何能和元穆这等宗室相提并论?何况慕容定和姐姐的身份差的太远,似乎也只是将姐姐当做一个侍妾,他怎么能坐看姐姐陷入那等不堪的境地?
可是之后,慕容定的举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竟然还真的娶了姐姐。还将他给安排到军中,军营这个地方,可容不得有半分的天真幻想。呆久了,在里头受到的打磨多了,他似乎渐渐的认清楚了什么。
如果是太平盛世,这些武将完全没有用武之地,自然也到不了他们的跟前。但是如今却是乱世,乱世之中多出枭雄,原先士族秉承的那套血统就显得有几分可笑,士族能入仕于皇家的,不是所谓的血统,而是他们百年来治国的经验。可是在这些武人前,他们的风度玄谈,就成了最好笑的笑话。
诸子百家的经典,还有那玄谈的时候挥动的尘尾,都不堪一击。
一把刀,一把火,可能就把这些毁的干干净净。
同样姐姐的事也是如此,元氏势弱,他看的真真切切,连想骗骗自己都难。段兰大军逼近,洛阳危险至极。姐姐留在元穆身边,恐怕一旦洛阳城坡,也要跟着遭受一番苦楚。
乱世之中女子若是遭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又怎么能坐视不管?
至于元穆,他只能说有缘无分了。
杨隐之想着,动作斯文,不慌不忙的将各类菜蔬肉食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这是这么多天以后吃到嘴的第一顿热饭,不管真正滋味如何,到他嘴里都觉得美味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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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丞看出来慕容定这群人不同寻常,恐怕是前段时间一窝蜂冲到洛阳去的那伙人。驿丞不敢得罪他们,这年月这些拿刀的比那些王公还要厉害,一言不合就能拔刀砍人,他真不想拿自己的脖子去试试这几位的刀锋。
立刻给他们准备了丰富的饭食,热气腾腾的送进去。
清漪手里撕开髓饼泡在羊肉汤里,髓饼被热乎乎的羊肉汤一泡,吸足了汤汁,软趴趴的浮在汤面上。清漪吃了几口,突觉有些不对劲,自个好像被什么盯着似得,抬头一看,就见着慕容定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眼里似乎有两簇幽深的火焰。
那目光如同烈火,恨不得将她烧的连半点不留。
他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火热,清漪被看的坐立不安,连手里的木箸都快要握不住了。被他盯着,手里可口的饭食都变得有些难以下咽。
清漪侧了侧身子,避过他火辣的目光,小口小口的吃饭。
路上一切从简,就连吃的都这样,也不是次次都能打到猎物。没打猎到,就吃带的干粮,干粮干涩难以下咽,就着凉水都吞不下去。这会难得有份热食,清漪实在是捨不得放开,哪怕吃不下,她也要一口口吞到肚子里。
髓饼泡在羊汤里,被她一口口吃下肚子,而那边的慕容定嘴里嚼着羊肉,眼睛却盯着她,似乎很不得将她吞吃入腹。
一顿饭吃的颇为艰难。
吃完饭,下头已经准备好了供沐浴的热水。清漪把自己洗涮干净,找人要了梳发的梳子篦子等东西,自己坐在镜台慢慢梳发,密密的梳齿从乌黑浓密的长发中穿过。慕容定裹挟着浓厚的水汽推门而入,就见到清漪坐在镜台前梳发。
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还不停的往下掉着水珠儿。按道理来说长发难干,就算要洗,也应该是大白天洗,不然一晚上头发不容易干。可是清漪就忍不住,见着有热水情不自禁想要把自己上上下下都清洁干净。
实在是憋不住,就把头给洗了。她问驿站的人要了烤头发的炉子,没侍女服侍,自己把头发都摊在了炉子上。
头发上冒起了盈盈的水雾。
梳发的女子貌美恬静,她身上穿着单薄的内袍,发丝上的水落在内袍上晕染开,她洁白无瑕的肌肤在那层薄薄的细麻下显出一个轮廓。
慕容定喉结动了动,他关上房门,大步走过去,坐在她身后。清漪之前就听到他的脚步声了,只是故意没去叫他而已。她看着镜子里头身后慕容定,沖镜子里头的他笑了笑,「来了?」
「嗯,来了,知道你好洁,我仔细把自己洗干净了才过来。」慕容定说着,瞧见她那还滴水的发梢,抓过放在一旁的麻巾给她擦头发。他劲儿挺大,头发被他那么一包一揉,险些不成个样子,等他再放开的时候,整齐的头发都弄得毛毛躁躁。
清漪干净从他手中把自己的头发给抢救过来,她瞪他,「都被你弄乱了!」
声音娇蛮蛮的,听得慕容定浑身舒泰,骨子发软。他就爱她这样儿,他笑,「你这么个熏法,恐怕到睡觉的时候,都不会干。」说着他顿了顿,「这会儿也不好洗呢,怎么还想着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