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仪打了个冷战,浑身上下哆嗦了一下。从背嵴底部生出一股凉意,顺着嵴樑往上头窜,这股凉意冲上头颅,如同一盆冰水,直接将之前怒火给扑了个干净。
她这也是替前头的皇帝出气,入宫虽然时间不长,但她很快把皇帝的性情给摸透了。知道皇帝前头被人拂了脸面,必须要从别处找回来。没有什么比自己来更合适的了。
于是她柿子捡软的捏,这会被元明月一番话如同当头棒喝给打清醒。
慕容谐如今就是之前的段秀,手掌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这在之下的一人,如今也要唯他马首是瞻。
李昭仪想明白过来,终于知道面前的人不是随意能拿捏的角色,又回想起来慕容定和眼前这女子甚是恩爱,万一真的叫慕容定知道自己开罪了爱妻,回头就叫她不好过。
李昭仪好歹没有蠢到底,她马上顺着清漪之前的话往下说,「原来如此,我深居后宫,也不知道韩夫人身体不适。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李昭仪别过脸去。
清漪坐在那里,背嵴依然笔直,李昭仪满脸尴尬,她转过头去。元明月打了个岔子,说起最近从西面的吐谷浑来。
吐谷浑和慕容氏百年前是一家,元明月和清漪说起来,「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那边的人还和现在的年轻人有甚么区别。杨娘子看过么?」
有了元明月的插科打诨,也没几个人记得之前李昭仪和清漪的剑拔弩张了。
清漪摇摇头,「哪里见过,都百年了,恐怕已经和当地人差不多了吧。」
「对,瞧我,真是一个地方待久了,连这个都想不明白。」元明月笑道,「说起来最近长安里头来了好些胡人,带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小嫂子们恐怕也得了不少,不知哪日方便叫妹妹开开眼界?」
「这话说的好像你八辈子没见过似的,你阿兄京兆王最疼你了,难道还没给你这些?」嫔妃们一听就笑了。
过了会有人来报,说是要开宴会了。
皇帝这一回算是满载而归,只是头筹叫慕容定得了去。慕容定骑射了得,虽然坐骑一直都在皇帝后面,但是他一出手,就是射的了一只鹿。自己没有拔得头筹原本就是憾事一件,慕容定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不把获来的猎物上送,反而在人提醒的时候,说是要把鹿茸割下回去给自己妻子补身子。
元绩被慕容定气的都说不出话来。偏偏碍于慕容定的身份,也不好和他计较,幸好后来他也满载而归,才挽回了些许颜面。
回来之后元绩令人用猎来的猎物来开宴会。
不多时,宴会开始。宴会之上酒香肉香四溢,元绩坐在上首,左右环视了一圈,他对手边的慕容谐笑道,「丞相,今日难得众多人才济济一堂,朕想要试一试在座诸位的本事。」
慕容谐眼睛一抬,而后对皇帝一拜,「不知陛下要如何试?」
慕容谐明面上对元绩十分恭谨,也没嫁女儿到元绩那里,谈不上什么在后宫的压制,所以两人相处十分和谐。
元绩想了会,叫人搬上来一个木架子,木架子上挂有一个钩子,元绩令人把这个木架子放置在百步开外。然后再在钩子上悬挂一块玉璧,玉璧中间有孔,垂挂以丝绦。
「这是秦汉时候的美玉,通体无暇,如果在座诸卿谁能射下它,那么就归谁所有了。」元绩道。
皇帝此话一出,顿时在座的人都有些蠢蠢欲动。
有道是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一枚玉璧,价值不菲。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来。
有好几个人纷纷起来,跃跃欲试。
慕容定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割肉的匕首,看了一眼对面的慕容延,慕容延今日穿着一身赭黄的袍子,头发都梳拢起来。显得面如冠玉,俊美的厉害。
慕容家的人少有长得难看的,俊男美女数不胜数,慕容延也没有例外,今日他稍稍收拾了一下,坐在那里,引人注目。
慕容定眼睛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从鼻子里头轻轻哼了一声,扭过脑袋去。不去看对面的慕容延。
慕容延哪里会不知道慕容定在打量他,他扫了慕容定几眼,轻笑一声。
皇帝一眼已出,只见已经有好几个人出席试一试。平常人百步穿杨,都没有几个人,何况还是要在百步之外射中一根丝绦,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就是因为难,所以才更叫人想要试试。
不多时,见着有人搭起弓箭来,对准那边的木架就射。
慕容定来了兴致,屏息去看。他是射箭的好手,看这些人用的弓箭,就知道他们到底能有几斤几两。见着有几个人用的弓不强,慕容定哈哈一笑,当做看笑话,果不其然,那几个人的箭射出去,都没到木架子上,直接给落到了地上。
慕容定继续看着,见到一个年轻男子上前,拿起弓箭,拉弓搭箭屏声静气,准备拉开弓。慕容定面色一变。
此人就是元穆。这段时日,元穆越发沉默,但慕容定见到他,依然还是丰神俊秀,甚至眉目里还比往日更多了几分成熟男子的韵味。
元穆拉弓如满月,箭簇发出,一箭直接钉在了丝绦的上方,将丝绦缠绕的几道钉断,丝绦在木架上垂死挣扎,玉璧摇摇欲坠,却也没有掉下来。
「颍川王这些时日不见,骑□□进了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