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抱着他,教他说话。可惜小蛮奴只会叫那么两声,不成音调。
韩氏听说她身体不好,特意过来看她,清漪叫人把孩子抱过来,小蛮奴一口咬住拳头,双眼格外乌黑无辜。韩氏朝着他招招手,小蛮奴睁大眼,韩氏伸手把他抱过来,在手上掂了掂,「又沉了!」
「这孩子估计再过不久,就要满地乱爬了,到时候你就要头疼了。」韩氏说着,「对了,你弟弟那里可有消息了?」
清漪神情有些黯然,笑容慢慢收敛,摇了摇头,「还没有,现在那边来的消息,还没有十二郎的,我暂时也不知道他的……」
她话语还没说完,一个侍女急急忙忙跑进来。兰芝见状呵斥,「如此急促,成何体统!」
侍女吃了一吓,跪在那里。清漪抬起手来,「怎么了?」
侍女跪伏在地,头也不敢抬,「娘子,十二郎君那边有消息了!」
大都督府上人都跟着兰芝一块称呼杨隐之为十二郎君,清漪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此话当真!?」她声线隐隐发颤。
「奴婢是这么听来的。」侍女答道。
韩氏抱住小蛮奴,看到清漪站在那里,「你还是去六藏那里问问,不管是好是坏,总该知道个结果。」
清漪这才反应过来,匆匆对韩氏一礼,往慕容定的书房去了。慕容定才回来,见到清漪满脸见焦急,才要开口,就被清漪给抢了个先,「我听人说,十二郎有消息了,到底是好是坏?」
慕容定眼睛眨眨,琥珀色的眼睛里剎那间多出几分狡黠和戏弄,「这个,我也不知道呢。」
他故意的!
清漪气的直跺脚,抓住他的手,「你快点告诉我!」
慕容定见她真急了,原先那份捉弄马上消散个干净,他拿出一封文书给她,「喏,都在上面,你可别着急了。再着急,我看着都心疼。」
清漪顾不上那么多,直接从他手里把文书给抢过来,展开一看,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眼底的焦躁逐渐散去。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浑身一软,手里的文书掉在地上,身子摇晃一下,就要向后面倒去,慕容定伸出胳膊捞住她。
「怎么了这是?知道没事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要倒了?」慕容定抱住她,见她双腿发软,是真的没有半分力气,索性一把把她给抱到床上。
慕容定重重挫了一把她的手臂,清漪的眼眸动了动,「十二郎真的没事了?」
「真没事了!不但没事,反而还立了大功,没见着都特意提了他一笔么?活的好好地,活蹦乱跳!」
清漪长长舒了一口气,浑身放松靠在他身上,「你这么说,我放心了。」
「当然放心了,过不了多久他应该就能回来加官进爵。」慕容定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上,「这小子我之前就说过,与其叫他去沙场厮杀,出谋划策才更适合。没想到,他还真的做到了!」
清漪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些许骄傲,「那当然,他是我的弟弟。」
「嗯,」慕容定听出她话语下的骄傲,跟着一笑,「所以宁宁要赶快好起来,不过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竟然叫你担心成了这样。」
「餵。」清漪睁开眼,目带嗔怒,「他才回来,你可别乱来!」
慕容定有些悻悻的,他扯了扯嘴角,老大不情愿,不过怀里的人都回过身来看他了,他才不情不愿的嗯了声。
*
长安的冬日已经深了。待到元月的时候,杨隐之才回来。这一次出征果然是满载而归。
他骑在马背上,身着戎装,腰配环首刀。身后左右都是同样全副武装的士兵。寒风之中骑马而行,风如利刀,吹在脸上,一阵生疼。
不过这些对于杨隐之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当初敌军夜袭的时候,他所在的营房首当其冲,混乱之中,他仅着内袍,抓起身旁的刀一路厮杀,杀到后面,浑身浴血,寒风一吹都不觉得冷了。
比起那夜,此刻都能算上春风拂面了。
一行人到了灞桥,灞水在这么冷的天里,依然滔滔东流。灞桥已经有人在等了。
家僕站在路中央,看到杨隐之,挥舞双臂「十二郎君!」
杨隐之拉住马,看了过来。
「十二郎君,娘子在这里等了好会了。」家僕见他看过来,兴奋喊道。
杨隐之闻言看去,只见香车的车廉动了一下,而后从里头被捲起来,露出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十二郎!」清漪欣喜唤他。
「姐姐!」杨隐之见到许久不见的姐姐,马上打马上前,「姐姐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姐姐就不要出来了,到时候弟弟会亲自去见姐姐的!」
「你在外这么久没有消息,我担心的很,听说你回来了,就过来了。」清漪说着,上上下下把杨隐之打量了一通。杨隐之和之前出去的时候似乎轮廓更加鲜明了,童稚几乎在他脸上不留下什么。
「这里冷,我送姐姐回去。」说罢,杨隐之拉过马头,走在清漪马车旁。
清漪见他骑马走在自己车辆旁边,眼底的笑意愈发浓厚。她嗯了声,坐回车内。
平常人来人往的灞桥在此刻显得有几分冷清,来往车辆不多,一辆贵夫人所乘坐的香车从他们身边经过,香车的车廉动了一下,又很快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