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韩氏这个女人身上,到底有甚么好叫人迷恋的?若凭美色,韩氏虽然保养得宜,风韵犹存,但也徐娘半老,根本就比不得那些年轻女子鲜妍。要说性情,韩氏的性格根本和温柔两字没多少关系,脾气一上来,慕容谐都要做她口里的『老东西』。
这么一个不管在美色还是性情上,都没有多少优点的老女人,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他的阿爷这么多年对她死心塌地,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给捧到她面前?
水杯落地,碎片剎那飞了一地。坐在旁边的朱娥被水杯碎裂的声响给吓了一跳,听到慕容延沉重的呼吸,看他面色涨红,劝了一句,「好了,不要生气,这会生气也没用。」她说着咬住下唇,「我之前从那女人身边的人嘴里打听到了个消息,你要不要听?」
禀告消息的人早已经退下,室内只剩下夫妻两人。
慕容延一听,看了过来,「你说。」
朱娥便把之前从卫氏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慕容延,韩氏身边资格最老的人就是那个卫氏。可惜卫氏嘴巴不牢,不说到处都是洞,但也愿意为了点钱财,说出主人的些许消息。朱娥叫人私下请卫氏喝酒,卫氏平日也喜欢小酌几杯,那会酒太好,不查喝多了。酒后把当年的一桩陈年往事给说了出来。
慕容延听后,如遭雷击。他整个人坐在那里,久久都不能回过神来,过了许久,他才艰难的开口,「慕容定竟然是阿爷的儿子?这有没有搞错!」
「这是那女人身边的老奴婢所说,而且还是喝醉酒之后说的。酒后吐真言,就算再胡说,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来胡说八道吧?」
慕容延顿时僵住,他坐在那里,身体僵直。
以前贺楼氏和慕容谐吵架,指着慕容谐的鼻子骂他肯定是之前和韩氏那个贱女人有什么,慕容定也是他和嫂子生的。
那会所有人都当是贺楼氏满口污言秽语,没想到竟然说中了。
想起贺楼氏,慕容延心中悲愤不已。
「既然是家翁的儿子,恐怕家翁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朱娥轻轻说道,她颇为吃力的撑着自己的腰,肚子已经很大了,偌大的肚子扛在那里,她只觉得辛苦,「以前还可以说是阿叔和侄子,但是现在……」
慕容延的脸色更加难看,「我不用你提醒。」
朱娥脸色白了白,「我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这个,六拔你更要想办法,要是真的叫那个女人进门了……」
「她不会进门的!」慕容延站起来,焦躁不堪的在屋子里头来回走动。
朱娥刚要开口,肚子痛起来。
慕容延见到她痛的倒在床上,焦头烂额,这边还没有理出个头绪,那边她又添乱了,只好叫人过来搀扶朱娥去内室。
*
丞相有请,慕容定不可能不来。两人明面上除了阿叔和侄子之外,更是上峰和下属的关系,不管哪一种,慕容谐叫他来,他就必须要来。
两人见面,慕容定板着个脸,还没等他开口,慕容定就给他指了个位置,「你坐下。」
慕容定拖着一脸的死人样儿过去坐了。坐下来之后一言不发。
「以前,你就和没嘴葫芦似得,到了我面前恨不得把所有的话都往外倒,这会怎么不说话了?」慕容谐看他。
「以前有话说,现在不知道说甚么。」慕容定瘫着脸答。
慕容谐闻言一笑,「你这个脾气,和你阿娘有点像。」
慕容定面色变得极其难看,「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别提我阿娘,要不是你,我阿娘也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慕容定知道自己身世的真相,再回想起来当年的事,说不出来的噁心。
「要不是我,你还能站在这儿?」慕容谐看过来,一句话叫慕容定说不出话来。慕容定张了张嘴,实在想不出什么能反驳慕容谐的话,他愤愤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你阿娘到时候就要嫁过来了,到时候我们一家子也算是真正的团圆。」慕容谐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来,「你不知道我盼这天盼了多久。」
慕容谐直接被这话给打蒙了,他站在那里,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你说甚么,阿娘她怎么可能——!」
韩氏的脾性高傲的很,这样的奇耻大辱,怎么可能轻易原谅他?照慕容定看来,韩氏恐怕会一辈子和慕容谐老死不相往来。
提到韩氏,慕容谐眼底生出几抹柔情,「都这么多年了,又不是小年轻,要死要活的闹上一辈子。再说我陪她这么多年,难道真的不能挽回半点?」他眼底的笑意更浓,「你阿娘心里到底还是有我的。」
慕容定恨不得喷慕容谐一脸水。但是生生忍住了,「阿娘那个脾性不是这么容易变卦的人。是你对阿娘说了甚么吧?」
「我的确去见了她,但是我也没威胁她。只是和她说明白了而已。」慕容谐嘆道,「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得偿所愿,我心愿已了。」
「心愿已了。」慕容定嘲讽的扯扯嘴角,「大丞相的心思难道就在男女之情上面?难道没记挂着东边还有梁国?」
慕容谐脾气并不好,要是以往慕容定敢这么出言不逊,没有正当理由的话,会吃他一顿鞭子。但是这回没有,慕容谐眼都没抬。
「两者并不耽误。」慕容谐说着,伸展开手臂,整个人意得志满,「难道你会因为杨氏,就不想着出去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