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派出去的突击赵铭的夫蒙陀大获全胜, 将赵焕手下一员大将赵铭斩杀,赵铭大军溃不成军。
慕容定在官署里气的双眼直瞪,他并不蓄鬚。他才二十多,正在男人最美好的年纪,北朝看重男子仪容,鲜卑又不和汉人一样,以男子有美髯为美,他才不耐烦弄的一脸鬍子。所以慕容定没有鬍子可吹,只能瞪眼。
面前的长吏被慕容定这一脸的扭曲吓了一大跳,心惊胆战的,却还不得不劝说他,「大都督不必操之过急,如今巨鹿公败于上洛,而且还把上洛给丢了,虽然杀了赵焕的大将,但是上洛已失,却是不争的事实。大都督何必气恼呢?」
慕容定不会在长吏面前装相,长吏知道他和慕容延之间的不对付,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
「我原本打算一举将他拿下,只要他不在了,剩下的那两个就不是甚么威胁。」慕容定气的握紧拳头,一拳重重的捶在案几上,实木的案几被捶的几乎蹦起来。
慕容定那一下是阳谋,谁知慕容延却竟然没有完全没置于死地。
「这世上之事,十之八、九不如人意。大都督又何必气恼,现在上洛已失,丞相震怒,恐怕巨鹿公难以挽回丞相欢心,大都督也算是有所收穫。」长吏郑休道。
此话才让慕容定心里的怒火消减下来些许,他深深吸了口气,「你说的对,能一举歼灭固然最好,但若是不能,有多少好处就收多少。」
慕容定嘴唇撇了撇,「丞相那边如何?」
「上洛丢了之后,赵焕带军继续深入,巨鹿公又新败……」
「看来丞相是想要亲征了。」慕容定笑了笑,他从床上站起来,原本的怒火消失的干干净净,半点都见不着了。他向上跳了三下,活动一下筋骨,「也对,六拔才在前头丢了脸,这回不管谁去,也比不上他亲自出马。」
慕容定咧了咧嘴角。
正说着,外面传来三下叩门声,慕容定高喝,「有甚么事!」
「大都督,丞相召你过去。」外面人答道。
慕容定应了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慕容定一进丞相府,就觉得有些不对,府内气氛压抑,不管是外头等候的奴僕,还是那些在府邸中穿行的属官,都是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喘。慕容定行到庭中,见到一个年轻男人脱去了上身的衣服,浑身上下,就剩下下面一条裤子,跪在那里,背上还绑着荆条。
慕容定远远瞧着,还没看脸,顿时就认出来,那个就是负荆请罪的慕容延。
慕容定目不斜视走过去,无视跪在那里的慕容延,直接到了议事堂。议事堂和外面安安静静小心翼翼不同,气氛热烈。
「丞相出征,当然可行。东面姓赵的那小子气焰嚣张,要是继续让他这么下去,还得了?」
「可是赵焕不是平常之辈,这……」
「打就打,谁怕谁!」
「还当那小子四头六臂不成!」
将军们大多出身草莽,之前都是镇将,说话大大咧咧,嘴上也没有个守门的。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也不在意话好听不好听。
顿时议事堂里吵得和外头的集市一样。
慕容谐坐在那里,慕容定走过去看了一眼,没瞧出他面色有任何不同。心里暗暗赞嘆了一句,果然是老奸巨猾,明明暴怒,但是脸上没有显露出一丝出来,换了他,虽然也能冷静下来分析局势,但也很难做到这般喜怒不形于色。
「丞相。」慕容定弯腰,慕容谐淡淡嗯了身,「你也听说了吧。」
「是的。」慕容定点头,「丞相有意亲自出马?」
「东边的小子,年岁虽然和你差不多,但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六拔那个小子,要不是夫蒙将军在之前提醒过他,还不知道要闹成甚么样子,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贪功冒进!」慕容谐说到这里,眼里终于冒出两簇怒火,但很快压制了下去。
「我去会会他,也没甚么。」慕容谐说着,手指敲了敲凭几。
对于东边突然冒出来的枭雄,慕容谐既有几分恼怒,也有几分好奇。慕容延丢掉了上洛,他不管是作为丞相还是父亲,都要收拾局面,不然先不说双方局势难以平衡,就是在长安他的威信也要大打折扣。
「臣有话说。」慕容定道。
慕容谐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自称有些不习惯。这孩子在他面前,自小就没有这么多的拘束。现在自称为臣,多少叫他有些不习惯。
「你说。」
「近来这段时间,关中一代闹旱灾,好几个月了,还没有下雨,恐怕会歉收。这次光是调集粮草就花费了不少力气,要是时间长了,我怕到时候会有变故。」慕容定道。
慕容谐默然,他点点头,「我走之后,势必要从长安带走不少人,你在长安好好替我守着。长安我就交给你了。」
慕容定心头猛地一跳,随即心脏嘭嘭嘭的跳得飞快,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急,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
慕容定不是傻子,君主出去打仗,但是都城至关重要,而且沙场之上变幻莫测,就算是主将本人,也不能保证能全身而退。所以必须留个储君在都城以防不时之需,也是安定人心,暂时代行大权,处置朝政,保证政务运行畅通。
他喉头滚了一下,激动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慕容谐见他痴呆了的模样,笑了笑,「怎么,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