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江南山水之中,一行人又南巡至镇江金山寺,船未靠岸,江上清风徐来,波涛滚滚。大家在船舱里靠席小憩。船中徐灿又将琴弦调整,与两个侍女和琴之后弹奏起来。琴声响起,音域富丽宽畅。九皋和乐吟唱,婉约美妙,极是好听。适时明月初升,室内花香渐浓,窗外山峦叠翠,其景致情韵,很是动人。见徐灿弹拨起来,雅丽传神、所出音色清澄纤妙。连那刘草也目不转睛。九皋唱吟之后竟高声朗读道:
绿树青山日欲斜,长郊遍是草绿色。游人那知春将老,来来往往踏春热。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念念皆空愁莫疑,掉却甜桃摘醋梨。
九皋话音刚落,夜色渐暗。忽然暴风雨来临,船体倾斜摇晃不止。正在此时又见江上另外一艘船往这边驶来,两船在推进的大浪之中迅速崛起又坠落,险些相撞,九皋他们的船身被扑来的大浪掀了船顶,待船稍似平稳,那旁边的船弦边站立的一拨人发现这边船上的人等,连忙移船相近跳过来相救,发现竟是小王刘草一行人在船上。又被雨水淋透了衣服,那船上的主子是边塞的一个将士,叫索隆。他唤出他的女儿去为他们准备换的衣服,当那女子抱着一叠衣服进来的时候,九皋迷糊了自己的眼睛;只见一妙龄女子,她低眉垂微,袅袅娜娜走到众人面前,那刘草见了也是眼前一亮。听说这将军才从边塞回来,顺便带着家眷游玩江南:“这是我小女索莹。”
这莫名早己知道九皋的心思。可是那将军只将自己那如花似玉般的女儿安排与小王刘草的船房旁边,仿佛都日夜兼程地陪伴。这刘草早已被索莹的美貌征服,竟当众宣布纳索莹为王府自己的夫人了。
可是苦了同行的九皋了,原来他第一眼见到那女子便是感觉自己己是坠入情网。她那低眉垂微的样子始终都在心中挥之不去。
一行人又乘同一船继续游玩,一日到达虎丘,山色空蒙,细雨绵绵。为避嫌,九皋与比自己年长许多的才女徐灿跟在刘草身后,两个宫中的侍女却陪在刘草索莹的身边。莫名携那将军一同前行。时而一股淡淡的清香从索莹的头发中传来,令九皋沉醉其中,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己是他人身边的陪伴,心里不免伤感疼痛。只得强忍着。
到得虎丘,不免是进入庙宇燃烛焚香,九皋却沿着那庙宇石阶转悠着。心中欲梦天涯思转长,欲为繁花又断肠的感觉。
一行人终是回到京城。
却说这姓索的将军,因为救了刘草九皋及一行人的生命,又有邓通在文帝面前的好言周旋。这索将被赐了明湖街上的占地上五百亩的宅子与他不说,又把他调至朝廷委以重职。怎么说呢,这索家虽说未达到封王的地步,也是统帅万人的权利人物。那院子里山石楼宇一片兴盛旖旎,一个美貌的女儿又入了王府作夫人,竟一时间显赫起来。
且说这九皋随出游回来,竟生起病来。在家卧床不起好几日。一日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中望着春意融融的窗外,想着正在宫中陪伴王爷的索莹,心疼难受,从病床上挣扎着下来,坐在窗前挥笔写下:
草色春光残照里,园林幽谷黄鹂啼。暖池塘水波纹开,垂丝海棠野间梅。万树千枝花深处,只把韶光付时栽。
刚才搁笔,只见父亲进来,邓通见到案桌上的儿子的诗词,心里己有七分知晓。
从儿子屋里出来,即与夫人说起:“这个家伙陪同刘草游历回来,我原以为他是在在受了些风寒而已,没有想到他竟是又患了春痴。”“什么春痴?”“那刘草他们在途中不是船遇风浪被那索家的船救了吗,那索家的女孩子生得天资国色,那刘草见了收为了夫人。不曾想到我们家这位患了春痴。”“你怎么知道呢?”“不单是看他写的那些个什么诗词,那一日他房里的丫头告诉我,他生病那几日口中呼喊索莹的名字哩。”“你是说那个才入王府的女孩。”“正是。”
夫妻俩叨叨了一阵后,决定给儿子物色对象了。女方姓吴,也是住在明湖街上的官宦之家的小姐。这吴氏虽是无什么才华出众的地方,却是知书达理,长得秀丽,温柔贤淑的女子。
这吴氏进门,自然是知道丈夫身心俱疲地把自己系在一个王爷身边的女子身上,明知道那是不可企及的事情,怜惜自己的丈夫,更不会把丈夫推得更远。既然成婚已成定局,他两人此生又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何必为了一个已经对自己不具有威胁的女人,而伤了夫妻情分呢?不得不说,吴在对待这件事的问题上非常的拎得清。当然这其中或许也少不了吴氏对自己的自信,那吴氏也是个饱读读书之人,她也相信只要给丈夫足够的时间,她有信心让丈夫喜爱上自己。结果不出她所料,随着时间的流逝,九皋慢慢的接受了吴氏。夫妻关系也慢慢亲密起来。他们经常一人作画,一人磨墨,又或是一个吹箫,一人吟诗。总之,他们无比合拍。渐渐的,九皋把她当成心尖上的人,爱着她,宠着她。
正置入春的季节,话说这天性柔润的九皋陪着妻子转悠自家的园子,园子里的各种花草树木在薄雾晨曦中沐浴招展,渐渐变得明晰起来,显露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鸟儿争鸣。
此时吴氏己经身怀六甲,凸显起一个大肚子,在园子里听着九皋读词:
绿树掩映楼台影,帘动风起满架蔷。后街小雨润草色,烟柳满城红浅黄。
正在此时,吴氏生产前发作起来,疼痛中九皋连忙挽着妻子回屋,刚才进屋天空忽然下起了雨,雨点打在卧室外面的一片芭蕉叶中嘀嘀哒哒地落在地上。
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开始忙碌起来,婆婆特别请宫里头的御医前来为儿媳妇分娩接生孩子。也许就是这个吴氏的命运不济吧,难产,当御医告诉邓通夫人:“这个难产的话,大人与小孩怕是只能保住一个了。”谁知道婆婆说:“这个还用说吗?自然是保住我邓家的孙儿了。”
一声惊天的哭声中,九皋的儿子出世了,可是他心爱的妻子却毫无怨言地离开了人世。九皋与她才结婚不到两年。
屋里一片沉寂,对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九皋彻底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