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殿只剩下她们三人,谭意浓道:「昨天阿彘领回来一个歌女。」
刘嫖蹙眉,道:「还有这事!那歌女人呢?」
谭意浓道:「阿母有什么好惊讶的,这是平阳姐姐跟您学的啊。」
刘嫖一怔,恼道:「平阳府上的?」
谭意浓道:「是啊,听说她准备了十几个美貌少女,但是阿彘只看上了那一个。」
刘嫖不由得意笑道:「真没用,她要学我,但是我当年找的都是个顶个的美人,你舅舅见一个爱一个,她找的什么庸脂俗粉啊。」
谭意浓泼冷水道:「只这一个,日后就成了大汉的国母了。」
刘嫖怀疑自己听错了:「啊?阿娇你说啥?」
谭意浓低声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那歌女在宫里先是待在永巷里做粗活,一年以后宫里放出些宫女,她和陛下终于见了面,博得陛下怜爱,不久生下女儿,又生下儿子。而我一直没有孩子,花了九千万请人相看也没用。再后来,那歌女的兄弟争气,外甥争气,都当了大将军打败匈奴,名垂青史,而我被诬陷行巫蛊之事,被陛下废了,没多久就在冷宫死了。那歌女在我被废不久就当上了皇后。」
刘嫖不以为意笑道:「那只是个梦,你一定是昨天看见她太生气了才会做这种梦。别担心,大不了阿母现在就替你杀了她去。」
谭意浓摇头:「阿母,就算你杀了她又有什么用,陛下日后会有千千万万个女人,你杀了这个,除了让陛下记恨你,还会有什么用?」
刘嫖意道:「不过是个女人,他还会记恨我?」
谭意浓道:「您杀的只是个女人,他可以不在意。但是伤的却是他的面子,他怎么会不记恨呢?」
太皇太后道:「阿娇说的不错,不过一个女人,要杀她也不能你亲手去做。让一个人消失的方法多的是,你跟着我在宫里那么多年,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阿娇,你还梦见什么了?」
谭意浓道:「还有……还有您去世后不久,窦婴被夺职,后来他和田蚡发生冲突,太后娘娘力保田蚡,陛下不久杀死窦婴。之后爆出来淮南王造反一事,陛下查出在今年淮南王与田蚡交好,田蚡一直暗中支持他篡位。还有两个哥哥,须哥哥和蟜哥哥都在阿娘的丧事上奸淫之事,他们还争夺财产,最后两个人都畏罪自杀了,封国也废除了。」
太皇太后道:「难怪你今日这么安静。」她神色平静,眼眸无光,不知在想些什么。刘嫖从来不太信这些,但也不是那么坚定的不信,此刻是笑不出来了。
忽然太皇太后道:「我是何时死的?」
谭意浓小心道:「建元六年。」
太皇太后喃喃道:「还有四年。」
刘嫖马上道:「母后,不过是阿娇一个梦,你何必当真?」
太皇太后微笑道:「你父皇死啦,你哥哥弟弟死啦,我难道活的还不够久吗?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还有大汉。阿娇,你可梦见大汉在彻儿手里怎么样了?」
谭意浓道:「陛下他把匈奴打到很远很远的老家啦,他在位期间,从未跟匈奴和过亲,还灭了西南诸国,咱们大汉在他手中空前的强大。他是个好皇帝……那个歌女的弟弟卫青,现在还在平阳姐姐府上当马奴,日后七战七捷,收复河朔、河套,击破单于。她的外甥霍去病,生平从未一败,大破匈奴,直取祁连山,封狼居胥,让匈奴哀唱『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好!好!」太皇太后开怀大笑起来,她望向虚空,嘆道,「若是彻儿日后真有如此作为,我也有颜面去见文皇帝了。」
刘嫖忧虑道:「母后,哪能把梦当真呢?若是真的,那阿娇怎么办?」
太皇太后沉吟片刻,道:「我先派人去平阳那儿看看那歌女是不是真有一弟一外甥。」
谭意浓道:「阿母也帮我先找十几个和那歌女模样相似的女子送进宫来吧。」
刘嫖道:「为什么?你现在不抓紧跟彻儿生下孩子,怎么净想这些事儿呢?」
谭意浓道:「阿母,我肚子不争气,这么久了都没有信儿。但是陛下他必须要有孩子啊。我想,与其让别人给他献美女,不如咱们给他献美女。等她们生下孩子了,我就抱一个到我名下来。」
「胡闹!」刘嫖道,「你不过十九岁,怎么就这么灰心丧气,认为自己生不了孩子了?那不过是个梦而已,不能当真的。」
谭意浓道:「外祖父当年在薄姬肚子里时,薄姬梦见有苍龙盘踞在她的肚子上,也许这就是上天给我的预兆呢。若是假的也就罢了,若是真的,咱们早准备不比晚准备强么。」
刘嫖经不住谭意浓几番劝说,只得应了。她见女儿心意已决,难过的不行,捧着女儿的脸,苦笑道:「阿娇,委屈你了。」
谭意浓嘆气道:「我不能让陛下喜欢我,是我没本事。阿母若可怜我,就收收对他的轻慢态度吧,我听见过他跟平阳姐姐抱怨你索取无度,贪婪无厌。怕阿母生气,一直没敢告诉你。」
刘嫖大怒:「他竟敢这么说!」一时悲从中来,嘆气说,「没想到我千挑万选,倒给你选了白眼狼来!」
等谭意浓走了,太皇太后道:「我那时就要你再等等,栗姬为人蠢笨,心胸狭窄,但荣儿性格善良和软,阿娇嫁给他也好拿捏住,你偏急着定下来。你弟弟那时生病,要栗姬在百年以后善待他的妃子儿女,栗姬非但不同意还咒骂他,若非你已经结下儿女亲家,我就要他下旨,为避免吕后之祸,去母立子,处死栗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