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彭祖到了,笑道:「陛下这是有什么事叫我,弄的神神秘秘的。」
刘询便将事情一说。张彭祖略一思索,道:「臣这段日子没怎么出门,倒没听说这事。不过既然王老他这么说,这事怕是不假。陛下,臣觉得吧,从前废黜昌邑王,大将军也一定要亲自护送他去昌邑邸,跟他一番请罪才流泪而去,好全了自己忠于大汉的辅政大臣的名声。他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若谋杀皇后娘娘这件事真是他做的,怎么会弄的人尽皆知呢?这谋杀皇后娘娘可是灭族的大罪啊。臣就怕这件事是有心人捣鬼,怕这人手中的剑其实直指陛下的皇位。」
刘询嘆道:「我也是这么担心的。从前昌邑王做事虽然荒唐,但是他被废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得罪了大将军啊。彭祖,我叫你来也是为了这个,我就怕这件事背后其实是昌邑王搞的鬼。他毕竟当过皇帝,一定不甘心别人坐在原本属于他的位子上。」
张彭祖道:「臣有几个老家是昌邑的朋友,这就去找他们他们让他们给陛下打探这事去。」
刘询道:「可靠吗?」
张彭祖一笑:「陛下,放心吧,都是些过命的朋友。」
刘询道:「哦,你何时结交的这些朋友?」
张彭祖幽幽道:「陛下一直住在宫中,不能出来,哪能知道臣什么时候交什么朋友。」
刘询笑道:「傻瓜,我虽然偶尔才能出宫,但是你可以进宫来跟我说啊。」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有太监来回报说霍太太进宫来看太后娘娘了。
这太后娘娘今年刚刚十八岁,前面说过,她是上官桀的孙女,霍光的外孙女,昭帝刘弗陵的妻子。自从她八岁时上官家被灭族后,她就依靠着霍光的权势在宫中生活,昭帝在时,她根本不需要争宠,虽然昭帝对她感情冷淡,但霍光直接派人阻止其他妃嫔见到刘弗陵,还给宫女发明了一种叫穷绔的内裤,不好穿也不好脱,用来防止昭帝和宫女颠鸾倒凤的。昭帝死了,她就是太后娘娘,无论是荒唐的昌邑王还是现在的刘询,都对她恭恭敬敬,孝顺她就如儿子孝顺母亲,因此她虽然在宫中长大,却比很多贵族女子更有几分天真。
霍太太今天特意把脸往白里抹,眼睛往红里画。通红通红的一双眼,看着就像是哭了很久的样子。
上官太后惊讶道:「姥姥这是怎么了?」
霍太太流一串泪珠道:「娘娘,咱们一家怕是都要完蛋了。」
上官太后道:「姥姥快坐下,慢慢说。姥爷还好好的呢,姥姥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霍太太道:「娘娘您不知道啊,这世上专门就有种小人,看不得别人过得好,挖空心思就要陷害人。这皇后娘娘过世了,我想陛下身边人少,就想把成君送到陛下身边,也多个嘘寒问暖的人。谁知道因为这个,就被人编排是我害死了皇后娘娘,就为了让成君当上皇后。还四处宣扬这话,我看我是没法活了。」
上官太后脸上一白,道:「这话是要置咱们于死地啊。姥爷他怎么说?」
霍太太道:「大将军他这人你是再清楚不过了,满心都是忠君爱国的想法,一辈子劳苦功高,从不肯做对不起大汉的事情。大将军他听说了,就推迟了成君进宫的事,然后去找陛下请罪去了。他虽然说的掏心掏肺,但是谁知道陛下信不信呢,大将军回去以后就唉声嘆气,没想到他兢兢业业一辈子,临了了居然被泼一身脏水。」
上官太后道:「皇后去世的时候我就在跟前,我虽然第一次见人生产,但是稳婆总不是第一次啊,她们只说她难产最后流血太多止不住了,听说这挺常见的,怎么会…会是被害死的。」
霍太太嘆气道:「皇后娘娘是不是正常去世的我不知道,但是那人等娘娘都入土了才突然爆出这事来,明显是心虚拿不出证据啊。」
上官太后道:「也是,皇后过世这么多天,我也从没听宫里人说她是被人害死的。反而张婕妤正怀着身孕,这几天一直十分紧张,怕自己生产的时候也遇到事。」
霍太太闻言一怔,都忘哭了,恼怒道:「啊,她怀孕了?」
上官太后道:「是啊,昨天刚查出来的。她说她做梦的时候梦见一轮太阳跳进了她的肚子里,当年孝景皇后怀武帝的时候也做过这种梦,因此陛下听到了十分高兴。」
霍太太低声道:「可恶!没想到是给她做了嫁衣。」
上官太后道:「怎么?」
霍太太忙哭道:「我是说啊,她这喜讯爆出来的还真巧,昨天你姥爷刚跟陛下说了这事,她这边就传出消息了。」
上官太后轻轻嘆口气:「这种事不都是上天说的算的。」她的目光变得忧郁起来,她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孩子了。她瞧见霍太太郁闷的脸色,忙安慰道:「姥姥,您别着急,等成君小姨进宫来了一定很快就能诞下皇子的。」
霍太太道:「唉,现在这事闹的,她能不能进宫来还是两说呢。」
上官太后道:「其实不进宫有什么不好,成君小姨在外面找人嫁了,她的夫君碍于霍家的权势。一定永远敬她、畏她,不敢亏待她。夫妻两个能心平气和的一起过完一辈子,这才是最好的。」
霍太太笑道:「娘娘您自小长在宫中,不知道民间的辛苦啊。咱们家是不用把一家人的前程都繫到女人的裙带上,但宫里有人才好行事啊。冠军侯霍去病,还有长平侯卫青,这两个人是天纵奇才,但若非有卫皇后在宫里,那可能他们一辈子都只能在平阳侯府里当马奴。大将军当然也不会被冠军侯带到长安,能不能得到武帝赏识更是两说。现在这世道,拼的就是出身,讲的就是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