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虽一怔,道:「不大记得了,记得和太老爷相差应该不大。」他好奇的打量着韩音,「少爷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他是知道韩音做了什么,本来以为韩音今晚上会非常高兴,大仇得报,何等快事。没想到他看起来却比平时更心事重重。
韩音道:「你过来看看,这画画的是不是韩嫣。」
离虽走到桌前一看,倒吸口气,道:「好像,好像。」他立马明白韩音是在担忧什么,问道,「是谁给你的?」
韩音道:「霍成君。」
离虽道:「难道是霍大将军发现了?」
韩音道:「不会,若是大将军发现了我的身世,不会由霍成君出面。霍成君她这么兜圈子把画给我,是警告我她知道我和韩增的关系,她一发现我的身世,当然就明白今天是谁设的套。可是她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她父亲,而是用来威胁我,她这是要发展自己的势力?」
就像意浓从来没想过上官太后居然不想要太后的身份而宁愿当个皇帝的外孙女好获得婚姻一样,韩音也不会去想霍成君会为了刘询选择和霍家对立,在他看来,无论是霍光因为外孙而放弃当皇帝选择杀刘询拥立霍成君当太后,还是霍光选择杀刘询自己当皇帝而封霍成君为公主,这两个选择都比霍成君继续当皇后好多了,从之前的事他就发现霍成君和他一样看的很清楚,一旦霍光死了,霍家就危在旦夕了。何况霍成君对刘询并没什么感情。
离虽见惯了豪门世家里的内斗,淡定道:「少爷觉得,大将军还能活几年?」
韩音马上就明白了:「你是说等霍光死了,无论霍光选择第一条路还是第二条路,霍禹都会选择自己当皇帝。霍成君她毕竟是霍光的女儿,她想当能垂帘听政的太后,希望坐在皇位上的是自己的亲儿子,而不是自己异母的哥哥。」
离虽点头道:「老奴是这么觉得的。」
他从盘子里拿出一块糕点道:「这是大将军。如今少爷已经是大将军的心腹之一,但大将军最信任的并不是少爷你,如果大将军做皇帝,始终有几个人会压在少爷你的头上。何况少爷的身世一旦被揭开,那大将军就会对少爷你信任全无。」
然后他又拿出一块糕点,放在第一块糕点旁边道:「这是霍禹。大将军死后,霍禹继承大将军的一切,霍禹身边已经有了一堆门客,何况霍禹素来和少爷你不亲近,霍禹掌权后,少爷你的地位恐怕会不升反降。」
他拿出第三块糕点,将糕点掰成一半,放在前两块糕点对面,道:「这是皇后。皇后虽然和大将军、霍禹相比势力最小,但是皇后也有两个法宝,一个是子嗣,一个是名正言顺。如今皇后已经知道少爷你的身世,却隐忍不发,就是希望少爷你能帮她做事。」
韩音看了许久,拿起那第三块糕点的另一半,又掰了一半放在霍成君和霍光的糕点之间,笑道:「你还忘了一个人,霍太太,她无疑是希望自己的外孙坐上皇位,而不是自己的继子。这女人做事的能力不行,扯后腿的能力倒是一流的。」
拉拢韩音是意浓的第一步棋,第二步棋就是把水搅浑,她放出风声说:霍光意图篡位。
这消息一开始是张彭祖进宫来看望昏迷不醒的刘询的时候听见宫人在假山后面议论的,等他反应过来想去找人的时候,在假山后面说话的人已经跑开了。张彭祖忧心忡忡的回家,先找到自己叔父张安世商量。
张安世那是什么人啊,出了名的谨慎小心,从前他兄长张贺对落魄的刘询有抚育之恩,他就告诫张贺皇上还在呢,不能和皇室其他人来往这么密切。后来霍光死了,刘询打算重用张家,他还十分不安。他为官多年,和霍光关系密切,一直受到霍光器重,感情是很不错的。
张安世其实也觉得这事透着蹊跷。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刘询是怎么回事,后来张却查出了刘询的病因,于是廷尉先审问宣事殿当值的侍卫,但是没人注意那条咬了刘询的蛇的模样,事后一起找也没看见蛇跑哪里去了。然后廷尉查看侍卫们的背景,发现他们一个月前就经常轮换到宣事殿当值,没什么问题。接着廷尉开始查这奇菱香木和芙蓉仙草是什么东西,怎么让刘询中的毒。各个宫殿都查过了,也没找到香木的影子,最后嫌疑都在被烧毁的椒房殿里,但是椒房殿已经被烧毁,也查不出究竟来。
刘询最近出宫频率并不多,有时候会去张彭祖那里坐坐,有时候会去许广汉那里走走,这两个人肯定不会害他,他们自己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可见这两种毒刘询都是在宫里中的,有能力在宫廷中动手的人,也就那么几个,霍光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
张安世不敢想了,天大地大比不过自家人的性命大,就训斥了侄子一番,告诉他这种事不能乱说,回去好好做你的工作去吧。然后他就和寻常一样继续去上班了,反正顶头上司即使换人,也不会撤他的职,他何必操心。
张彭祖听了不服气,和叔叔不一样,他和他父亲张贺都是对刘询有真感情的。张彭祖回去就和从前的朋友说了。这一个人知道了就有十个人知道,十个人知道了就有一百个人知道。在霍光反应过来之前,就有飞鸽传书给了各个藩王。
前任皇帝昌邑王刘贺听了嘻嘻哈哈道:「怪不得废了本王,原来是他有野心,不是本王不好。」说完就拍着手继续和姬妾们唱歌跳舞,他确实不是什么野心大的人。霍光愿闹就闹去吧,只要他自己能继续好好在自己的封地上生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