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珽笑道:「这帖子上写着届时陛下与皇后会联袂出席,儿子看阿娘是想多了。哪怕高孝瑜被陛下厌弃了,但是只要我藉此机会能到陛下面前说说话,让他还记得有我这号人,这趟应邀就算圆满了。」
孙氏嘆气道:「我宁愿你别去追求什么高官厚禄。看那和士开与陆令萱、骆提婆母子,他们三人从前多张狂不可一世,如今死的死,残的残,世事难料,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平平安安的活着才是正事儿。」
祖珽一笑,不以为意道:「阿娘,他们三个不过靠着阿谀奉承上位,半点儿真才实学也没有,也配跟我比?如今和士开倒台,陛下身边有了空缺,正好是我辈大施拳脚的机会。昨夜我日观星象,发现紫薇星位置偏移,从前算的齐国气数倒好似发生了变动,未来未可知,儿子能走到哪一步也未可知,阿娘您也不要早早就说这丧气话!」
祖珽便派人去购置新衣新鞋,等到宴会那天,他装扮一新,早早就去了高孝瑜在邺城东面修建的别庄。
祖珽本来是打算迳自去找高湛的,他打定主意,今天他就候在高湛身边,伺机与高湛搭讪。只是今天宾客极多,给他引路的小童只是大略指点一二,就回到门前侍候其他宾客,祖珽无法,只好自己在高孝瑜这个大的出奇的别庄里寻找出一条能找到高湛的路。
在经过环绕着假山修建的金池时,忽然一阵飘渺动听的歌声自被风吹的窸窣作响的林叶后面传来。
祖珽本就是精通音律之人,他听了一会儿,便对这歌者生出知己之情,心道:「不知是谁歌声如此动听,所幸时间尚早,不妨过去一看。」便穿过树林走过去。走了约莫二十余步,树林消失,眼前是烟波浩渺的金湖和绿绿葱葱的假山。
而在金湖旁的白石栏杆前面,站着两个华服女子。一个年纪稍长,生的美艷绝伦,娇艷无匹,他手里把玩着一朵黄花,在侧耳倾听歌声。另一个相貌虽颇为清丽,年纪也小,却同伴的衬托下暗淡无光,只是那令人神往的歌声正是从她口中唱出来的。
祖珽一瞧见那年长女子嘴角蕴笑的美态,便再移不开眼。他完全忘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此次来有什么使命,心里眼里只有那年长女子,他那喜好调戏人妻的风流毛病又发作了。
祖珽心道:「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怎么会就她们两人在这里。莫非是高孝瑜的家眷?从前倒没听说过他家里藏着如此美眷。」
他一时心痒难耐,就走过去,眼露风流的笑道:「在下见过两位娘子。」
那年轻的女子顿时止住了歌声,她瞧着祖珽,他约莫三十七八岁的年纪,雪白的瓜子脸,一双水灵灵的柳叶眼,在细长的眉毛下面不安分的转着。清瘦,高挑,还具有几分迷倒小女生的资本。她在年长女子的示意下,问道:「先生有什么事儿吗?」
祖珽道:「在下路经此地,忽然听闻姑娘歌声,只觉姑娘唱的歌曲在下闻所未闻,便特来请教两位刚才唱的是什么歌谣。」他虽然是恭恭敬敬的在说这话,但却一直不安分的透过眼角打量旁边的年长女子,从上到下,将她风流体态都看了个遍。
年轻女子笑道:「这首歌你保准没听过,叫《姜太公钓鱼》。」
祖珽心思转的极快,他自然知道姜太公的典故,又见这两人站在波光粼粼的湖边,愈发显得身上的衣服华美绝伦,绝非一般达官贵人能负担的起的。这样一想,他暂时收敛了那蠢蠢欲动的心思,笑道:「这歌名倒新奇,在下实在喜欢。姜太公用直鱼钩钓鱼吸引来周王注意,方成就一番霸业。在下虽然常常自觉身怀姜太公范蠡之才,可惜却是行贾谊、冯唐之运,为小人陷害,难得君主赏识。」
贾谊和冯唐都是汉文帝时期的大臣,贾谊年轻有才名,却因为周勃、灌婴、东阳侯、冯敬等人的嫉妒和打压,最终失了圣心,外放为长沙王太傅,不被重用。冯唐在汉文帝感慨自己没有廉颇、李牧一样的将领去打匈奴的时候,直言汉文帝就算有那样的将领,也不会用,因此被汉文帝冷落。几起几落,后来汉武帝寻觅良将的时候,虽然众人推举他,但是他当年已经九十多岁,再不能上战场。
年长女子终于笑道:「如今便有条鱼钩在这里,你可能藉此平步青云,也可能因此粉身碎骨,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祖珽又打量了一会儿年长女子,他虽然没见过多少贵族女子,但是他瞧着那张美貌的脸孔,渐渐一个猜测便浮现在他脑海中。他试探道:「不知娘子可是皇后娘娘?」
那年长女子便是意浓,而在她旁边唱歌的则是她新近提拔起来的宫女燕初。这燕初原来是北周人,父母被宇文护所杀,她扮成乞丐逃到北齐,后来阴差阳错入宫当了宫女。意浓最初是因为她的声音而让她在自己身边当差的,本来只是想用来解闷,后来她去见宇文护母亲的时候,她意外发现燕初眼睛里闪烁的恨意,才知道了这背后的故事。因此便生出了将她培养成自己心腹的心思来。
意浓听了祖珽的话,知道他这是试图把握谈话节奏,莞尔一笑,道:「除了我,在北齐还有哪个女子敢说能给你一条平步青云的鱼钩?」
作者有话要说:
祖珽的小诗,感觉写的还可以惹
《輓歌》
昔日驱驷马,谒帝长扬宫。旌悬白云外,骑猎红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