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君听了他后面那句话,脸上一红,心怦怦直跳,故作恶狠狠道:「我自然要去,你别管,你就在外面等着。如果我到时候大叫,或者从窗户里扔下什么东西,你就冲进来,知道吗?」
车夫心下奇怪,仍是应是。
霍成君这才深吸一口气,撩开帘子,快步走进醉仙楼。
她一进去,就有店伙迎上来笑道:「姑娘请跟小的来,刘爷等了姑娘许久了。」
霍成君脸上又是一红,她一时心乱如麻,忍不住寻思着,他从前哪等过我,都是我等他,日日夜夜等着他,盼他过来瞧瞧我。可是他一次没来过,只会发来圣旨欺负我。想到这里,她眼圈一红,心中却发狠,只想着等见到刘病已,非要杀了他,才能报了上辈子的仇。
店伙一时觉得后背发凉,回头去瞧霍成君,只见霍成君小脸雪白,眼中却有两团火熊熊燃烧,但是这火不让人觉得温暖,只觉得让人心底发寒。店伙不由缩了缩脖子,心想难道我想错了,刘病已不是和这姑娘偷偷好了,而是欠了这姑娘很多钱?
霍成君可不管他怎么想的,她雄赳赳气昂昂的推开包间的门,仰着下巴走进去,就见刘病已正坐在窗边喝茶,他穿着一件湖绿的长衫,头发梳的很是不羁,阳光下,他的眉,他的眼,他挺拔的鼻子,他微翘的嘴角,在霍成君心里都好看的一塌糊涂。
霍成君忽然就想起大婚那晚,她的盖头被挑开,她忽然从黑暗的世界跌入光明的世界时,第一眼瞧见的那个青年了。那时候,她是真想跟他好好过一辈子。
霍成君瞬时哑了声,倒是刘病已跟她打了声招呼,笑道:「你来了。」语气很是熟稔。
霍成君眼圈一红,她又想起上辈子刘病已在搬倒霍家以后,在她面前得意的说的那些话了。他说她从未喜欢过她,他说每晚上睡在她身旁都是强迫着自己才能不伸手掐死她,他说她和她母亲一样都是毒妇,一个杀死他的妻子,一个想要杀死他的儿子,他说他再也不要看见她了。
她的心好疼,她好想说她真的没有要杀死他的儿子,她没那么傻,怎么也要等自己生下儿子再动手。他说是因为每顿饭都有宫人给太子试饭所以她才没机会下手,可是她这里根本没搜到过毒药,何况如果她真的处心积虑要杀死太子,那下个几个时辰后才会发作的毒药,把奶娘和太子一起毒死不就好了。
也就是那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只是要给自己废后这件事找个更为冠冕堂皇的理由。
霍成君默默坐到他对面,她发现她一面对刘病已,就先软了,只好含泪道:「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
刘病已一怔,已经发现了不对,若是他的皇后,看见他怎么会这样凄婉哀绝,他自问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吧。
他心下奇怪,面上却笑道:「我只是想见见你,不好吗?你看起来好像不想见到我。」
霍成君啜泣道:「你……你见我做什么?你放过我吧,许平君不正活的好好的吗?我向你发誓,这辈子我绝不会想着再嫁给你了,便是我阿母强求,我也不会嫁的。这样你也不会把什么事都赖在我身上了吧!求你了,放过我吧,我已经用一辈子来偿还我的错了,难道我的这辈子你还不肯放过吗?」
刘病已越听越奇怪,越听越茫然,只是瞧着霍成君已经哭的如梨花带雨,一时也顾不上别的,从怀里拿出帕子,抬手心疼的擦了擦她的脸,柔声道:「乖,别哭了,有什么事要哭成这样?」
霍成君果真不哭了,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眼珠子险些都要掉下来了。她看着刘病已,又惊又惧,险些都要呼吸不过来了,好半天才道:「你……你疯了!」
刘病已想着她刚才情绪崩溃之下说的话,若有所思道:「成君,我想咱们之间有很多误会。我就是想着,也许咱们从前都做错了,都怪我,一定是我误会了你,不听你的解释,最后咱们才……所以今天,我才约你出来,想听你说说当年我不肯听的话。」
他这话说得很含糊,只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他和这个霍成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从霍成君的话里听出来,似乎霍成君是认定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的。
霍成君听了他的话,果然没发现不对,只是哭的更厉害了,边哭边道:「我早告诉过你,我没有想要害你的儿子,可是你不听,不,你不是不听,你只是想要废了我,你只是不想要一个姓霍的皇后,所以你才泼那些脏水在我身上!」
刘病已一怔,他的儿子……难道是他和平君的儿子刘奭?难道这个霍成君的世界里,奭儿没有被人害死?
刘病已倒是没怀疑她说的「不想要一个姓霍的皇后」这话,从他知道自己要娶霍成君的那天起,他就无时无刻不盘算着废后这件事。可是后来他知道平君不是霍家害死的,还发现霍成君对他痴心一片以后,他的被害妄想症也终于被霍成君的爱情给治好了,从此只想着要和她好好过日子。
也许这个霍成君和她的刘询之间出了点儿什么差错,所以刘询没发现杀死平君的真凶,自然就记恨着霍家,等霍光死后,就筹划如何对霍家动手。
刘病已就道:「我相信。」
「什么?」霍成君抬头,怔怔瞧着他,眼泪一滴滴的落在案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