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见他谈吐一如往昔,肤色莹白,并不缺血色,肌肤温暖,不像故事里勾魂的鬼怪。才彻底放下心来,心想:「传说陛下有面来自身毒国的宝镜,可以照见妖魔鬼怪,佩戴它就能得到天神的祝福。世上既然有这么玄乎的东西,那我家侯爷死而复生、呸,应该说从武帝时代忽然来到这会儿,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陈屿就擦了擦眼泪,说:「侯爷一定想见见大将军吧,侯爷怕是不知道大将军是谁,就是您弟弟小光,他现在可出息了,没给您丢脸!现在满朝文武,无出其右,您的侄女还是当朝皇后。」
霍去病淡淡笑道:「我也很想见见他。」
霍光的接受能力比陈屿强多了,他再问了霍去病几个问题后,就轻而易举的接受了他死去多年的哥哥死而复生,并且年纪足以做他孙子这一现实,对意浓叫嫂子都特别亲热。
意浓看着他,其实心里有点发憷。她也算经历了很多事的人,但是霍光当年给她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曾经那么多个夜晚,她都因为不知道该怎么从霍光的手下保住刘询的性命而愁的睡不着觉。若非阴差阳错,他自己布下的局被匈奴人利用将他也杀死了,最后鹿死谁手真不好说。
因为这心理阴影,她看见霍光走进屋里,就差点站起来叫他「阿父」,还好她反应过来了,就坐在旁边装壁花,负责微笑,大笑,喜极而泣,和身旁的霍太太热络的寒暄。
意浓和霍太太说话的时候,心里很有几分怀念。虽然意浓从前恨过她,骂过她,但是后来霍家完蛋了,霍太太不再自作主张的做傻事了,也不像刘嫖那样在丈夫活着的时候就养了个小白脸养的天下皆知,弄得意浓颜面扫地,她和霍太太倒能像俗世的母女一样亲切的来往了。
霍太太却越和意浓聊,越暗暗心惊。一个熟人,哪怕极力掩饰,她言谈中也会不自觉的带出些许熟稔来。
就像现在,刘病已听着意浓说话,心里那个影子也越来越鲜活了。
刘病已听她说现在就住在霍光府上,心下便有了主意,微笑道:「这两日大将军身体抱恙,朕虽然打发了许多人去探病,但总归不是自己去的,不能转达朕的心意。嗯,今天的政务也处理完了,朕就和夫人一起去大将军府上看望大将军吧。」
意浓目光闪烁的瞧着他,同样一张脸,如今怎么这么欠揍呢。她微微一笑,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陛下愿意去哪便去哪,妾身哪有资格说什么话。」说完这话,她欠了欠身,对旁边离她最近的惊呆了的领路的宫女说:「姐姐请继续带路吧。」
宫女心想:「陛下竟然对皇后娘娘的亲戚感兴趣,还问她信不信转世?我若把这件事告诉大将军,他是会赏我还是会为了封口罚我?这把自己家的人送进宫里帮着一起争宠的先例可不少,虽然这位夫人是霍家的媳妇,若陛下真对她有兴趣,最后她是不是会进宫?我得对她客气点!」
她瞥了一眼刘病已,见他脸色微沉,显然因为这话很不开心,但是眼神一直在意浓身上徘徊着,灵机一动,捂着肚子说:「哎哟!哎哟!我肚子疼,我……陛下,夫人,我想……」
刘病已心中暗喜,想她倒是很识相很机灵,明天就可以调去自己身边做事了,当即点头道:「你去吧,正好朕也要出宫,便送夫人一起出去。」
意浓道:「不敢劳烦陛下,宫里这么多人,怎么好劳烦陛下为妾身指路呢。便是陛下要去霍府,难道不换一身衣服再去吗?」
刘病已道:「这么多人?」他目光扫视一圈,被他目光扫到的人立马嚷嚷着诸如「哎哟,头疼!」「哎哟,腿疼!」「不好,我被蛇咬了!」这些话来,还有个反应慢的,见理由都被别人找完了,干脆眼一闭,倒在地上装晕。
刘病已满意道:「这几天宫里病的人挺多的,夫人千万别见怪。」
意浓囧了,她还能说什么……怎么上辈子宫里这些人没一个这么乖的,都被霍光牢牢掌控在手里?难道是因为刘病已现在是他正儿八经、毫无仇恨的女婿,他就对刘病已这么放心了?
意浓故作担忧的道:「病的人这么多,怕是什么传染病,妾身以为,陛下还是别出门了,待在宫里请太医来诊断一下比较好。万一陛下也染上这病,岂不糟糕?」
刘病已幸福的道:「你在关心朕吗?」
意浓满头黑线的没说话。
刘病已抬手,很想摸摸意浓的脸,但最后还是继续抬高,伸手摘了意浓头顶上方的树枝上的一朵桃花。
呼啦啦,粉红色的花瓣如同初雪一样纷纷下落,落在意浓的头上,颈上,肩上,腕上,也落在刘病已的头上,颈上,肩上,腕上。
刘病已说:「曾经有个人跟我说,桃花代表着爱情,如果两个人在桃树下亲吻,就能一生一世在一起。」
意浓有点茫然,这话好像是她说的,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少女心爆棚的时候吗?
那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在桃树下杀死,自己也死在桃树下是什么情况?她该感谢高湛的鬼魂没有跟着她吗?
意浓道:「跟陛下说这话的人,一定心里想着能和一生一世在一起。但妾身从来不信这些。」
她当然不信这些,这话好像是她从前看日漫还是韩剧看到的,只不过人家说的是樱花,被她该安在桃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