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
接到景恬电话的时候，周余棠多少有些惊讶。
平时两人顶多发消息，分享下工作与生活，很少直接打电话。
“嗯，余棠哥。”
甜公主的声音还是那样轻灵甜美，只是比起几年前的少女时代，似乎多了几分成熟：
“我听说，传奇影业跟环球，要请你执导《长城》吗？”
“是接触过，但还没谈妥。”
“这样啊。”
景恬语气略微有些希冀：“陆叔说要替我运作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如果如果是你执导就好了。”
“到时候再看吧，现在还不一定，你还在横店拍戏吧？”
“嗯，《班淑传奇》再有一周就能杀青了。”
甜公主的笑道：“余棠哥，你去深城了吧？”
“还在飞机上。”
周余棠顺手发了张机窗外白云的照片。
就简单聊了会天，挂断电话以后，大甜甜那张精致姣好的鹅蛋脸怔怔出神。
看着逐渐暗淡下来的手机屏幕，无意识的点开了周余棠的微信朋友圈
结束了通话，周余棠按了按眉心。
自从消息传出以后，他接到了无数电话。
包括以范老师为首的圈内顶级大花，还有光线老王、上影任中伦、搏纳于胖子等人。
无论熟悉与不熟悉的，都在试探周余棠的口风，想要从他这里得到更多内幕消息。
这个中美合拍大项目，毫无疑问是当下整个圈子瞩目的焦点，如果不出意外，甚至有可能是未来十年、乃至更久都最具影响力的大制作。
“mani姐，是这样的，最后还不一定.”
倪霓看着周余棠打开word文档，神情专注且认真，双手在键盘上敲击如飞，略微压低了自己说话的声音。
虽然还不确定是不是能谈下来这项目，周余棠还是决定先做一版自己的剧本。
原来的剧本，自以为巧妙的将中國元素嫁接到西方的动作冒险片中来，简直就是一塌糊涂。
肯定得改，而且是大改。
在周余棠的剧本里，就让天朝人去拯救白皮，不会让那种美式价值观骑脸输出。
人在深城，刚下飞机。
蹲守在机场通道门口的阿飞，抱着设备眼巴巴的等着。
见到了那戴着墨镜、休闲裤利落难掩长腿的颀长身影阔步走来，顿时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周总，请问你是不是接下了《长城》这部电影？”
娱记阿飞的心里乐开了花。
江东大都督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几乎不对外公开行程。
各路媒体记者就算想约采访，都很难找到他人，还好他比较机灵，通过张若钧的行程，进而推断出了周余棠可能会来深城。
“目前还在谈，相信有很多导演，都在接触。”
看到眼熟的娱记，周余棠脚步微顿，轻声笑道：“暂时不能透露太多，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的。”
“那你是来参演《美人鱼》的吗？”
“是的，有场客串的戏。”
“.”
回答了他几个简单问题，很快上了来接的商务车，周余棠没忘记给林允儿发了条消息。
先去酒店放置好行李，直接赶赴片场。
《美人鱼》这部电影，全片主要场景都在深城周边取景拍摄。
邓朝扮演的大老板刘轩办公的豪宅在懿德轩。
吃烤鸡坐旋转木马的游乐场是东湖公园。
还有最后围捕人鱼的海边，位于深城南澳杨梅坑。
有周星星的金字招牌，再加上中影、上影、江东娱乐联合背书站台，深城当地班子对于这個项目也极为重视，一路开了绿灯。
提前收到制片人的报告，眼下的进度，正在拍美人鱼珊珊带着刘轩去吃她最喜欢的烤鸡。
这场戏是在东湖公园游乐场取的景，号称是深城的迪士尼，无数老深城人的美好回忆。
等周余棠到地方的时候，可以看到游乐场进出口处，已经按照拍摄需求，临时搭建起了场景。
外围还聚着不少看热闹的粉丝路人。
“周总好。”
“周总，您好。”
“给大家带了点吃的，稍微休息一下再开工。”
周余棠让倪霓带着场务去分发预订好的奶茶以及点心，自己先去见了周星星。
作为电影的主要投资方与总监制，周余棠自然是要了解整部电影的进度，顺便过目一下已经拍摄的镜头。
他也没有喧宾夺主，只是在监视器后边的导演椅上，静静的看着周星星调度剧组。
晚上一起在剧组吃盒饭，才找机会跟允儿聊了会天，
“允儿啊，听说这场戏卡了两天，有没有压力？”
“欧巴来了，我的压力更大了。”
林允儿撅着小嘴，实际上清澈灵动的小鹿眼里写满了高兴。
如果不是剧组人多眼杂，还要装乖顺安静的人设，这会儿早亲热上了。
“没问题的。”
周余棠安慰了句：“今天晚上肯定能过。”
“棠哥，你真接了《长城》？”
张若钧是晚上才到，一来就找到了组织，凑到了周余棠旁边，小声问道。
“在谈。”
周余棠也没想瞒着：“先做方案，还不一定。”
这样两国合拍的顶级大项目，从一开始就会进行造势。
“卧槽，牛哔！”
张若钧用相当朴实的词语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你下个月的档期，要预留出来，一起去《向往的生活》做飞行嘉宾。”
周余棠在答应了要上芒果台那档综艺节目做嘉宾后，双方一直以来都有对节目内容进行沟通。
最后确定了张若钧做综艺搭子。
主要是两人关系亲近，像龙哥如非必要宣传，很少上综艺露脸，这也跟他沉稳内敛的个性有关。
张若钧就很会搞节目效果，在跑男里，跟陈赤赤、邓朝还有嘉宾们都能打成一团，像只过度开朗的哈士奇。
“正好上节目放松一下。”
张若钧答应的极爽快：“下个月还有《重返20岁》的宣传，想想就头大。”
“到时候伱带带鹿寒，他刚回国，可能还不太适应节奏。”
“棠哥你的人，那还用带啊？”
张若钧咧嘴笑道：“我听小鹿说，好像在山下学堂培训演技吧？”
“是得回炉重造。”
周余棠点了点头。
s&m公司针对出道有一系列的专业课程。
除去最基本的唱、跳外，也包括了应对粉丝的仪态。
但是其中演技培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s&m公司的影视板块就是弱鸡。
顿了顿，张若钧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棠哥，你接下来的行程怎么样？”
“等这边结束，如果没什么意外，去香江看看周杰纶，他后天在那边有场演唱会。”
周余棠淡定道：“然后直飞湾省金马闭幕式。”
“韩导这回有提名，我也要过去。”
张若钧眉飞色舞：“这两天就跟你混了，必须得坐下私人飞机。”
两兄弟在边上聊的开心，邓朝跟林允儿可就惨了。
今天这场游乐园的夜戏，周星星对具体效果很不满意，不断的喊停、重拍。
换来的结果就是邓朝跟林允儿不停的吃鸡。
听说昨天也在拍这场戏，前后加起来ng了几百次。
可怜的允儿哟。
周余棠投之以怜悯的眼神，但也没说什么。
虽然他是主要投资人，动用权力给允儿找了几个替身。
但此前他跟星爷早有默契，到了拍摄现场，具体还是周星星说了算。
周星星在片场不苟言笑，这场戏迟迟不过，整个剧组有点低气压。
“我来跟她说说吧。”
看着给林允儿讲戏逐渐暴躁的周星星，一直在旁边安静看着的周余棠站起身来。
周星星点了点头。
把林允儿交给了周余棠，转头跟邓朝交流拍摄效果。
“欧巴，我是不是太笨了？”
本来还想好好表现自己，没想到还是没能达到导演要求，此时林允儿莫名有些失落。
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小女孩。
“不是你的问题。”
周余棠板着脸，口是心非道：“导演要求太过分了，我要找他谈谈。”
要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干，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完美效果，那就继续折腾演员，直至理想为止。
但女人要的是情绪价值，就不能跟她讲道理。
周余棠完全站在她这边，如此态度让林允儿有点小感动，但也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了他的手臂：“欧巴，其实因为你的缘故，周导演对我已经很照顾了，千万不要那么做，我不希望你跟导演产生矛盾。”
“说到底，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没有找到合适的表演状态.”
“烤鸡味道怎么样？”
“本来还觉得挺新鲜，但吃了两天这么多。”
林允儿皱着小脸，苦哈哈道：“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吃鸡了。”
“那可不行，晚上回去，还得继续努力。”
“欧巴！”
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清澈的小鹿眼有些慌张的扫视四周，发现大家各司其职，没人注意，林允儿才松了口气。
被周余棠这么一调戏，本来低落的情绪倒是好过不少。
转头向周余棠请教起来，毕竟这位可是很厉害的大导演。
“允儿啊，我有一个问题，你以后想做演员，还是继续当一个漂亮的偶像？”
“当然是做演员。”
林允儿没有犹豫，直接给出了答案。
在粉丝眼里，舞台上的偶像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论地位，却处于整个演艺圈的最底层。
她这两年，都在积极朝着演员方向发展。
“那就不要想那么多，放松下来，投入到这个角色里面去.”
周余棠要做的只是帮她减轻负担，顺便引导她进入状态。
“场记，清场，安静，准备开始试拍！”
短暂的休息过后，片场暴君周星星再度降临，场记啪的打板，继续开始拍摄。
他是不知道周余棠给林允儿说了些什么。
人还是原先那个人。
演技也没有精进到哪里去。
但是比起原先，就是有了些许不同。
周星星要的也不是影后，而是要让演员从有些端着演的状态当中解放。
现在看来，林允儿渐渐地开始放开了自我，沉浸投入到这个角色当中来。
难怪媒体都说周余棠尤其擅长教导女演员。
果然很有一套。
周星星干劲很足，折腾到半夜三点多，这场戏总算过了。
连续熬了两晚，剧组工作人员早就累瘫了，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个个都想回酒店睡觉，第二天还要继续拍摄。
周余棠回了林允儿下榻的酒店，很贴心的让倪霓提前准备好了夜宵。
都是流心芝士蛋挞，芝士奶酪麻薯之类的清淡点心。
拍戏其实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情，精神紧绷了一晚上的林允儿，本来有些恹恹的靠着周余棠回到酒店。
可闻到了食物的香气，瞬间就精神了起来，露出了标志性的鳄鱼笑，也顾不得什么淑女风度，开始大快朵颐。
“允儿啊，你不困么？”
“习惯了，以前组合活动的时候，可能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
林允儿含糊不清，递了个蛋挞进周余棠嘴里：“欧巴，试试这个，真的很美味。”
享用了一顿简单的宵夜，扭扭捏捏的小鹿允被周余棠抱着进了浴室。
浴室里灯光混着水汽氤氲。
透着磨砂玻璃隐约可以看到一上一下的人影。
花洒喷溅出的水声洒落出来，那声音仿佛落到人心里，过了许久才停歇。
周余棠先出了浴室，等过了二十多分钟浴室门再度打开，香喷喷的沐浴露与氤氲的水汽跟着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林允儿纤手拢着湿漉漉的头发，修长白皙的大腿迈了出来，晶莹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春潮余韵。
边吹着头发，边朝着打开平板似乎在忙活着的周余棠看去。
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开口问道：“欧巴，你说我能转型成功吗？”
“可以的，以你的天赋，完全不是问题，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观众会因为你的颜值，忽略了你的演技。”
“欧巴，你就知道哄我开心。”
明知道周余棠是在说甜言蜜语，可林允儿仍然忍不住雀跃高兴起来，语气都带了些撒娇意味。
找了个舒服的体位，轻盈的身子靠在周余棠怀里。
事实上。
从偶像转型演员，真的很难。
偶像跟演员，看似都是娱乐圈里混的，其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职业。
前者更像是一件精致好看的商品，只要让观众觉得赏心悦目便算成功。
可演员并非如此。
演员靠的是作品说话，要用自己的掌握的方法技巧以及生活体验，全面构建起一个立体的角色。
面对镜头的时候，呈现出来的效果是『让观众觉得这角色就该如此』。
而从偶像转行做演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潜意识在镜头面前表现『让观众意识到这是美的』。
为了达到这效果，很多时候会刻意找镜头，或是下意识露出自己更好看的角度。
这是多年偶像生涯积累下来的本能反应，想要一时间更改，又谈何容易。
翌日。
林允儿本来想看看周余棠拍的这场戏，奈何她今天在另外一个拍摄场地，只好作罢。
深城，某派出所。
完全素颜、一身普通民警打扮的周余棠，腰背挺直，正锁眉低头疾书。
见到惊慌失措的邓朝推门而入，神情有些诧异。
原本坐在工位上的张若钧，也放下手里的保温杯，起身走了过来，
“刘先生，您好，您好。”
“有什么事情我们能帮到您？”
周余棠跟张若钧两人，显然认出了邓朝饰演的刘轩这个大富豪，主动跟他握了握手。
“我要说的事，你们千万别害怕。”
邓朝胸膛起伏，小口小口喘着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这时候的剧情，是邓朝见到了科学无法解释的美人鱼后，跑来警局报案，这也是普通人做出来最正常的反应。
“我们是警查，我们不会怕。”
“我刚才被人鱼绑架。”
“人鱼是哪位？”
周余棠跟张若钧眉头齐齐一皱，似乎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不是哪一位，是一半人，一半鱼的美人鱼。”
见到邓朝表情认真且严肃，身旁的周余棠化身灵魂画师，将他描述的美人鱼画了出来。
“不是左右，是上和下。”
“上面是人，下面是鱼。”
“头呢，没坤坤的，她是女的！”
面对两个灵魂画师，邓朝逐渐开始暴躁，配合夸张的肢体语言，努力的描述：“美人鱼呀，电影有没有看，就是那种长头发、身材很好的，那种半人半鱼的美人鱼，明白吗？”
“.”
周余棠跟张若钧对视一眼，微微战术后仰。
两人兄弟多年，简单的眼神，瞬间流淌着共识的默契。
忍住，别笑。
但这荒谬的事情，想想就有够好笑的，周余棠忍得很辛苦，最终没绷住，终于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老婆生孩子了。”
“你又笑什么？”
“我老婆也生孩子。”张若钧也没忍住，用手捂着嘴，肩膀抽动着。
“.”
邓朝快被这两个民警折腾疯了，抓狂的拍着桌子：“why！？”
解释了一大通，见到周余棠看傻子似的笑出声，邓朝终于破了大防：“你明明在笑我，你都没停过。”
“刘先生，我们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多好笑，我们都不会笑。”
“.”
这场戏，周星星没有限定表演方式，只是让大家自由发挥。
要说这种戏份，对于众人来说，难度也不算大。
先是几人自由发挥，根据试拍调整效果，周星星亲自下场示范了具体细节表情与动作。
尤其是后续邓朝推门而出，周余棠跟张若钧两人笑疯了跺脚，等他折身而返时，却又恢复如常。
前后对比，浮夸之余，笑料十足。
亲眼见证了周星星演绎这个名场面，倒依稀能看到几分星爷年轻时的气象。
可惜呀，现在的星爷也老了，那一头白发，尽显沧桑。
周余棠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了观察周星星对于剧组的掌控与调度上面。
来都来了，客串这一场，总要薅点什么。
像那些成名的大导演，各自都有绝活，总有值得自己汲取吸收的地方。
这场戏一下午就过了，周星星还特意在剧组旁边订了家饭店，感谢周余棠跟张若钧，
“周生，若钧，辛苦你们啦。”
主动提着酒杯的周星星笑容满面。
这两人都是友情客串、没收一分钱，还要什么自行车？
粤菜也算合口味，不过大家都没多喝，周星星是晚上还要去跟进另外一组的拍摄情况。
席间还有邓朝这个活宝在，自然不会冷场，在饭局进行的差不多时，周余棠好奇的问了一句：
“周导，你觉得，做一部喜剧电影，怎么才能让观众笑出来？”
“就凭感觉，照常拍咯。”
“.”
周余棠嘴角略微抽了一下：“能不能具体点？”
“开个玩笑。”
周星星轻声笑道：“这也很难讲，但我个人的经验，大概就是要让观众有一种错位的优越感。”
“错位的优越感？”
周余棠凝眉沉思，邓朝的耳朵竖起来像天线，他也很感兴趣。
“你看，今天下午你跟张若钧两人，面对邓朝的时候，就有一种很真实的优越感嘛，觉得他痴线.站在观众的立场，会觉得你们很好笑。”
可能是今天拍摄效果超出预期，满头白发的周星星难得健谈：“等到后边邓朝出门，又有一个错位反应，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我觉得很有意思.”
确实有意思，周余棠看过监视器后的拍摄内容，这场戏基本上已经预定了名场面。
这种挑动观众情绪，引其发笑的能力，无疑是周星星与生俱来的喜剧天赋。
周余棠心中有些感慨，但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
《美人鱼》的特效也是放在视界传媒做，谈及电影的后续营销，周余棠突然有了个想法，
“周导，我有个建议，你不妨听一下。”
“哦，怎么说？”
周星星好奇的放下了筷子。
“其实内地80、90后这一代年轻人，都是一路看着你的喜剧电影过来的，只不过当时条件有限，大家看的很多都是盗版影碟”
“现在，这一代年轻人，大部分都进入社会工作，本身具备一定经济能力，我们在到时候不妨营销下情怀，以你在这代年轻人观众们心里的地位，绝对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
邓朝跟张若钧看着侃侃而论的周余棠，有些瞠目结舌。
倪霓眸光落在周余棠身上，像是在看一只老狐狸。
这套路也太深了。
周星星闻言，先是微微怔了一怔，随即眼睛就像是手电筒放出了光，抚掌赞道：
“哇，周生，佩服。”
“连宣传标语，我都替周导想好了。”
周余棠脸上带着一抹轻描淡写的笑意：“我们都欠星爷一张电影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