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乡野出来的丫头，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进了安王府却能得到这样的对待，她们现在做的一切还是沾了她的光，光是想着，就觉得天下有太多不公之事。


    古春雅也好，古秋雅也好，哪怕是出身最低的田凤仙也自认比徐千蔻更加优秀。


    好在，白羽琴师对她们都是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她们的身份而瞧不上她们，他是一样教的，优秀的人果真是有一颗宽大的心。


    加上白羽琴师的俊俏——


    实在是让这帮未婚的小姑娘心儿乱跳的。


    “白羽琴师，我谈一首曲子，你帮我听听有何不妥之处。”千元梦道。


    白羽点了点头。


    千元梦便开始抚琴，她的指法很准，弹得也不错，但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小招不懂琴，她才刚入门学习，不过，还能听个热闹。


    琴谈得好不好，还不是归结于好不好听，更深一层的需要像白羽那样的专业人员去倾听评判。


    小招觉得千元梦的琴弹得不错，至少还是挺悦耳的，她还不识谱，也不知道她弹得对不对，胜在好听就够了。


    只见白羽徐徐抬眸，他的睫毛很长，一扇一扇的像两把小扇子，真是让每个女人看了都羡慕又妒忌，不过，不会去恨他，他长得太美好，让人捨不得去恨。


    他提出千元梦两处错误的指法。


    千元梦受教。


    “琴弹得再好听，若是没有灵魂不过是入耳的杂音罢了。”白羽语速轻缓，声音温厚，如琴声一般让人陶醉。


    他的话说得直白，又不好听，直接言明千元梦的琴再好听也是没有灵魂的杂音罢了，他说得还真不算委婉。


    千元梦的脸色一白，有些挂不住。


    她五岁学琴，一直用心学，娘自小告戒她，凡事必须要高人一等，若不能出人头地，就只能被上头的嫡姐压着，哪怕是安王的女儿终归是庶出，身份便低了许多。


    她自小不甘心，凭什么是一父所出，只因她是庶出，便生生的矮了嫡出的姐姐一大截，这是何道理？


    同是安王府的小姐，虽说嫡庶有别，可差别不能如此大，嫡出的姐姐一出生便什么都是好的，请回府授业的先生都是玄阴王朝数一数二的业内翘楚，轮到庶出的该授业便只是请些稍有名头的，其中的差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嫡出的姐姐嫁的是侯府世子，国公世子，庶出的呢？


    差距明明白白的摆在那儿，父亲明面上对所有的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可谁都知道，在父亲的眼里，只有元配所生的子女才配得到最多的关爱。


    她一直那么努力。


    为她授业的先生也曾夸她学得极好，说她也是有慧根的人，到白羽这儿，她倒是连个指法都能弹错，曲子连半点灵魂都没有的弹奏者。


    “白先生，我弹得当真这般差吗？”千元梦眼眶泛红，楚楚动人的模样惹人怜爱。“我弹的每一首曲子都用心去理会，倾尽了情感，为何听进先生的耳里却成了没有灵魂的曲子。”这让她情何以堪。


    “那不过是五小姐自己以为。”白羽未对千元梦楚楚动人的模样有半分心怜，依旧直白的让人想要喝止他闭上嘴，没瞧见千元梦的眼里已经现了泪，更现了恨意，这会儿怕是把白羽给恨上了。


    “白先生说得怎会有错，白先生在琴术上的造诣是整个玄阴王朝都有名的，白先生的一句话胜过十个乐师的评判。”他说一个人不好，那便像是被判了死刑一般，这里是安王府，在场的只有这些人，只要不把话传到外面去，千元梦还能守住自己最后的底限。


    外面的人只知道安王府的五小姐琴艺甚佳。


    千元梦自认在琴艺上已经注入了许多的情感，偏生入不了白羽的眼，被他一语道破。


    “……，”白羽不再说话，他百无聊赖的拔弄着琴弦。


    小招倒也好奇，像白羽这样的性子是如何在宫里呆上几年还能好好活着的，实在是让人思之不通啊。


    “白先生当真认为五姐姐所弹曲子没有灵魂吗？”千元琴的琴艺还不如千元梦，若是千元梦在白羽这里得不到稍高的评价，只怕，她的评价会更加不堪入耳，“或许，五姐姐换一首曲子弹出来，便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光凭一首曲子便判了人的生死未免太过草率，“五姐姐，你再弹一首也好让白先生再好好的评鑑评鑑。”


    千元琴的话仿若救星。


    白羽微点点头。


    他的神情有些不以为然，似乎在说着什么。


    千元梦立刻挑了一首她最善长，以往得过最多好评的曲子，她倾注着自己所有的情感，弹上一曲，这首曲子她练过无数次，曾经在嫡母与嫡姐的面前都得到好评，也曾在人前献艺，获过掌声，她就不信这首曲子白羽还是同样觉得她没有倾注感情。


    灵魂？不过是一首破曲子能有什么灵魂。


    灵魂这种东西太过玄乎，没有人见过，谁知道真正有灵魂的曲子是什么模样的。


    一曲罢了。


    白羽的神情未变，只是拔琴的手停了下来，好看的眉微微锁着。


    “五小姐往后多多练习吧。”留下这句话，他抱着琴就要走，今天的教学时间已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