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马奥运换了个语气:「我刚刚没有说,这图案原本用的地方,照你们中国人的说法,是不太吉祥的。都知道古时候的小孩容易夭折吧?那是中国的......我想想......大概是新石器时代,小孩子早夭后,大人就用一个大瓮,上扣一只彩陶盆,合在一起就是一个棺材,小孩的棺材,里面装夭折小孩的尸骨。」
马奥运一直在观察高冈和叶湑。瞧着年龄都还年轻,应该是其中一个小孩的父母吧?难怪看着心情不大好,尤其孩子父亲,周身气场低沉得叫人害怕。他兀自摇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他继续讲:「我们把这种棺材叫作——瓮棺葬,至于这人面鱼纹,就是画在彩陶盆上的装饰。你要去博物馆看,有些彩陶盆底部有个小圆孔,这是供小孩灵魂出入的通道,好叫他们与家人团聚。」
千里眼听得心里发毛。
「如果,我是说如果,案发地的选择真是有意而为,那么对这几个小孩子,就要做最坏的打算。那个......我知道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好受,你们节哀。」马奥运看向叶湑高冈,眼底有说不出的同情。
千里眼长嘆一口气,起身走到高冈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道:「兄弟,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孩子养那么大不容易,说丢就丢,还凶多吉少。咱不能沉浸在过去对不对,你放心,哥门路多,一定帮你揪出凶手,不收钱!」
「千里眼兄说得对,回头我画个地图,早些年涂鸦的具体位置我都还记得,到时候交给警方,万一对方还要继续作案,正好可以来个瓮中捉鳖。至于你们啊,听我句痛快话,趁着年轻再生一个,这话听起来是无情了些,但还是有点道理的对不对?」马奥运又拿起蒜瓣,准备剥来下酒。
高冈侧开脸,正好撞上叶湑的视线,短暂的视线交汇后,他低头,翻出自己的证件放到桌上:「多谢,至于你们的好意,我先替家属收下了。」
马奥运放下手里的酒蒜,尴尬一笑,做了个抱拳的手势:「怪我有眼不识泰山,有劳了。」
-
离开浮梁胡同23号,高冈开车回到队里。
千里眼挖到的涂鸦有十几处,马奥运添了几笔补全,高冈把这些地方在地图上标出来,让人重点监视。
他不在队里的这段时间,第三个孩子被绑走的监控画面找到了。镜头没拍到脸,作案人把自己裹得严实,只有他带着孩子开车出城的画面。再往后,便没了踪迹。
所幸拍下了车牌号,高冈立刻着人去查,出来的结果并不乐观。车在半途被弃,孤零零停在农田里;作案人出城以后,换了交通方式,周围也找不出别的线索,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技术部封锁现场,收集车内指纹进行比对,三个孩子的是对上了,可却始终找不到第四个指纹。
以现在的技术水平,不可能找不到一点痕迹,作案人怎么做到的?
「这种要监控没监控,要线索没线索的时候,要是有武侠小说里的百晓生、包打听就好了,问什么都知道。」一个年轻警员在旁边感嘆了句。
百晓生、包打听......高冈心头一动,他还真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
再一次回到浮梁胡同23号,叶湑正打理着新收来的旧书。
今天是正常营业的日子,店里面稀稀拉拉有几个客人,蹲在书架边淘书。高冈掀起门帘,把外面的风带了进来,叶湑从书堆里抬起头,额前的头发垂落,脸上出了层薄汗,两颊泛着微红。
她眼睛亮亮的:「哎,稀客啊?」
高冈点头嗯了声,走进书店,随意拿起书架上一本旧书:「是,才两天不见的稀客。」
叶湑忍着笑瞥了眼他手上的书,夸赞他好眼光:「是《未央歌》,以前西南联大学生写的小说,现在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
「是吗?」高冈挑眉,他看了眼价格签,打开手机,扫码付款:「那现在归我了。」
「来找我不只是为了买本书吧,你大忙人一个,这回又是工作上的事吗?」叶湑起身给他倒水,招呼他到沙发上坐。
高冈翻开刚买下的书,粗略看了眼,然后说:「我来是想问问千里眼的事。」
叶湑把玻璃杯推到高冈面前:「怎么不直接找他?」
「直接找他?怕是会给我提些莫名其妙的条件,不过我想他应该不敢坑你,我就不一定了。」
叶湑笑起来:「难说。千里眼这人别听他说得好听,杀熟这种事他最没有心理负担的。」要不是周一那天她损了一下千里眼,说不准要找高冈要些好处,才肯告诉他涂鸦的事。
高冈合上书,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面。叶湑注意到他的动作,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凸起,一直往小臂上延伸;皮肤不太细腻,手心里隐约可见练出来的茧子。
若是被这样一双手握住......
应该很有安全感,叶湑想。
第39章 机车
「说起千里眼,就你了解到的,他的眼线网有多大?打个比方,我在一块农田里发现嫌疑人踪迹,千里眼他,有没有可能找到一些目击者?」高冈试探着问。
叶湑思索了一会:「这个说不准,对他有用或者他感兴趣的,他的网就大;他要是不感兴趣,比如说你们警察破案的事,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就没见他上过心。所以你要想找他帮忙,可能没多少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