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崔梨落这里,不仅防着皇后,更要防着四妃,毕竟打掉落儿,就可以安插其他人。
御膳房这二等宫女,着实是一个肥缺,只不过皇后今日的动作,确实有些过了。
而晋安宫的林前,崔梨落刚刚进入,就闻到一股酒味。
淡淡的清香,以及些许纸灰,让崔梨落眉头一皱,这在宫中祭拜,可以说是大忌。
莫不是有其他人,想要栽赃晋安宫,顾不得其他事情。
崔梨落摸起一根木棍,紧走两步,却只听熟悉的声音。
“何人……原来是你,今日做得如何?”
崔梨落手拿木棍,却没有想到,今日是慕廷深在此,而且眼眶微红,着实有些奇怪。
只不过对方这样问了,很明显不想多说,崔梨落旁顾无人,但是也忌惮秋蝉。
“多谢殿下记挂,今日皇后下旨,让各宫来御膳房领膳,若二等宫女不足,一直延续下去。”
崔梨落只是简言,这重要的事情,至于宁儿的问题,却没有多说。
而现在慕廷深在祭奠,崔梨落也不好多言,匆匆就要离开。
“四名二等宫女,看来这御膳房,也是不得清静了,皇后的清明二字,确实是贯彻极好。”
慕廷深话语平淡,但是加上祭酒,以及飘散的金纸,确实是有些诡异。
按照规矩,御膳房要有数名,和大宫殿里面,数量相同的二等宫女。
先给各宫奉送膳食,然后其他人负责,其他宫殿的膳食。
但是现在这二等宫女,只有落儿一人,皇后宫中自然首当其冲,没有人敢于争辉。
剩下四妃宫中,就没有这么简单,先去哪里不去哪里,都会得罪人。
皇后一开口,让各宫接这膳食,看似是体恤御膳房,然而却把送膳这事情,彻底摆到明面。
每一笔银子的去处,各宫到底得到什么,就堂堂正正显露出来。
皇后治宫就是清明二字,慕廷深概括的好,但却无人敢于点明。
“今日我祭奠无名故人,那边是赵清绵之墓,恰巧也是头七,不如一起坐坐。”
崔梨落眼底黯淡,一时间直接无言,提起一壶酒,拿起一些祭奠的金纸,缓缓跪在了不远处。
“多谢殿下提醒。”
无奈的话语略带落寞,不知何时,两人之间居然变得如此疏远。
崔梨落这几日过去,居然忘却此事,当日葬了赵清绵,夜色太过深重。
都没有发现旁边的土堆,现在一看,却又是一个坟冢,却是没有墓碑。
连赵清绵墓碑上,有着名字的木牌,也是有所不如。
崔梨落暗中猜度片刻,竟然一时无言,除了慕廷深生母以外,这世间恐怕再无旧人。
“祭酒何暖身,金纸予故人,月未斜,把酒送残阳,悲自愁肠增惆怅,哀源恨心添哀茫。”
慕廷深一扬酒壶,遥敬崔梨落,两人没有说太多话语,但此刻都是无比哀伤。
崔梨落眸中暖色渐无,读罢残词,再想起往日遭遇,月色清冷,此刻更是难以平静。
以往崔梨落看风评,只知七殿下冷酷,却不知这一首残词,却也动人心弦。
“不知三秋月,撒我祭酒雪,这晋安宫太冷,殿下也是以酒暖身吧。”
崔梨落嘆息一声,杯酒洒在地面,剩下的酒入喉,虽然有些呛辣,但是崔梨落慢慢习惯。
祭酒并不是酒如何,而是借酒吐真言,再散发平日隐藏真情。
“酒难暖身,有冷宫在旁罢了,当年我出生,便进入冷宫。”
慕廷深缓缓站起,任金纸四处飘落,甚至是沾染白衣,都没有丝毫在意。
“四岁记事的时候,宫中最高的贵人出手,在这冷宫外面,在我面前,杖毙一个洗脚宫女,我现在也记得,那是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
慕廷深话语没有波动,但是崔梨落嘴角嗡动,肩膀也有些颤动。
似乎看见了冷宫外,一个孩童亲眼目睹,母亲被杖毙,这种惨剧的出现以及发生。
慕廷深当年遭遇,确实是鲜为人知,也是宫中最黑暗的一面。
这种秘闻并不重要,一个洗脚宫女,随意杖毙并不引人注目。
“呵,嬷嬷捂住我的嘴,太监抓住我的手脚,外面雨很大,那个女人一直在大喊,让我千万别出去……”
慕廷深淡笑一声,似乎怀念着,斑驳记忆中,那个女子的面容,以及当年卑微的存活。
崔梨落闭上了双眼,眼角却有湿润,触景总容易生情。
四岁极为微妙,若是再早一些,慕廷深突然暴毙,无人敢毒杀皇嗣。
若是再晚一些的话,慕廷深一直长大,被按在冷宫不合适。
万一慕廷深长大一些,真的确定皇子身份,不管洗脚宫女,这身份如何,都要勉强封妃。
“其他几人在远处,监督这种事情,等到结束以后,四妃接连发难,就在这里抵制皇后,最后修了一座无名坟冢,居然还是父皇恩典。”
慕廷深拍去身上灰尘,眼角并没有泪水,但是周身气息的冰冷,却是如同三九寒冰。
崔梨落嘆息一声,慢慢睁开双眼,却不知如何安慰,缓缓走到慕廷深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