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筱狠狠揪着徐成敏的手臂,用老师们听不见的声音给徐成敏洗脑。
「可是,可是……」
徐成敏还是很慌张,她们做的那些事,已经算不上小小的教训了啊。
一开始,她们确实只是看不惯简雨来装木作样讨老师欢心,让老师以她为模范教训人的行为,对她的欺负也只限于偷偷倒湿她的课桌,扔掉她的作业本,让老师觉得是她没做作业,故意撒谎,破坏她在老师心里好学生的形象。
或许是觉得统一战线针对一个「绿茶婊」的行为很酷,或许是从一次次欺负简雨来的过程中尝到了刺激的趣味,她们的行为也开始升级,仗着简雨来不敢惹事的胆小怯弱,甚至还会避开摄像头打骂她。
只不过那个时候也只是一些推搡之类的小打小闹,简雨来曾鼓起勇气向班主任告状,却因为她拿不出证据,且她们几个早就齐心协力坏了简雨来在同学中间的口碑的缘故,反被老师呵斥她玻璃心,把同学之间的玩笑当成了霸凌,太过无理取闹。
自那次告状事件后,她们的行为才真正升级。
不知是谁看到了有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骑着电瓶车来校门口接简雨来回家,并且传出来简雨来和校外小混混早恋的消息,渐渐的,同学之间又开始流传简雨来家住红灯区,其实早就已经是雏妓,有好几个干爹干哥哥的绯闻。
几个女生正气愤简雨来告状的行为,在卢筱的怂恿下,再一次抓住了简雨来,不顾她的反抗,扯掉她的衣服,拍下了她的裸照,并以此威胁她不能和老师家长告状,要不然,就将这些裸照上传至网络,让所有人都看见她低贱骯脏的模样。
于是这一年里,简雨来就成了她们所有人的出气娃娃,或许是因为太多人都这么做了,当她们身处于这样一个群体的时候,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多么可怕,反而精神亢奋的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正义的事情,像简雨来这样表里不一,行为不检的女生,就应该遭受这样的对待。
直到简雨来死了,在恐慌之下,大脑才清醒了一些。
「没有什么可是的!」
卢筱重重地喊了一声,因为没控制声量,还引来了老师好奇的目光,她只能乖巧地沖老师笑了笑,然后低头不再说话,只等老师转过头后,才低声恨恨地威胁了徐成敏几句。
「现在绝大多数人都是认可我们的,觉得简雨来这样的人死了也活该,这说明我们之前也没做错什么,等会儿见到警察,我们就咬定自己什么都不清楚,实在不行,就说我们确实欺负过简雨来,不过那都是同学间的小打小闹,谁让她哥做那样的工作,她自己又不学好跟校外小混混早恋,所有人都不喜欢她,我们只是表现的比较激烈一些,这难道犯法吗?」
看到徐成敏的表情似乎有所缓和,卢筱又说道:「我们还没满十六周岁呢,女生之间闹不愉快,稍微推搡了几下不是常有的事吗,等会儿你就打电话联繫你爸妈,就说警察恐吓你,把你吓哭了。」
警察的突然出现让卢筱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不过她又想到了一个妙招,那就是靠现在已经沸腾的舆论给警察施压,反正网络上说起警察的时候也没几句好话,这件事如果利用的好,或许能让警察早点以简雨来只是自杀这个结论快速结案呢。
在危机面前,卢筱显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镇定和急智。
她的态度感染了徐成敏,身边几个听到卢筱这番话的女生也默默记下了,不等见到警察,就小心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在老师们看不见的角度向各自的家长发了求救简讯。
*
江美芳这些天过的很不好,因为简雨来的事在网络上闹大,连带着她的照片也频繁出现在网络上,现在几百几千万个华国人都知道她曾经做过鸡,原本她准备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的决定,都成了一个笑话。
这时候,江美芳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宁可死,都不愿意活着。
她也不是生来就那么低贱的女人,享受这种千人骑万人跨的生活,她也不是那种虚荣心强又没有一技之长,只能靠这种来钱最快也最轻松的工作满足自己的女人。
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上,江美芳又怎么会愿意成为自己以前最鄙视的那种人呢。
她的经历和简西类似,她爸是赌鬼,欠了赌场一大笔钱,对方被逼到绝路上自杀一了百了,只留下她和一个患有癌症的母亲。
曾几何时,江美芳也只是一个高中毕业后在工厂找了一份工作,本本份份生活的女生,就因为摊上了那么一个亲爹,又有一个需要不断填钱的无底洞亲妈,才在赌场那些人的逼迫下,走上了这样一条道路。
再苦再恨的时候,江美芳都告诉自己,活下去,活到还完欠债那一天,她就自由了,可现在,眼前黑黝黝的,一点光亮都看不见了。
她成了名人,臭名昭着的人。
在出租屋里,江美芳多次拿起水果刀,在自己手腕的位置比划。她不是不敢死,而是她还有一个割捨不下的人。
如果她也死了,简西怎么办啊?
可转念一想,她又是简西的谁呢?
江美芳心里清楚,简西根本就不喜欢她,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她对简西的感情到底是喜欢,还是因为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同样在黑暗中挣扎,却比她更幸运,还有一份光明寄託的男人时的羡慕。